两只大鹅仿佛是训练有素,立刻掉头回走。那只大黑狗乖乖地钻到一边的狗窝里,满院子的鸡看到她的出现,镇静起来,全都伫立当地傻傻地看着这一男一女。
这时,房门又一开,出来一个光头汉子。他披着一件破棉袄,手中拿着一杆旱烟袋,赤裸的胸膛风吹日晒早成了古铜色。挺肥的裤子捆着一根布腰带,脚下一双千层底的圆口布鞋。他看到许春红立刻热情地喊道:“哎呀,许掌柜,什么风把你给吹来?快到屋、快到屋。”
看样子,这个光头汉子和许春红很熟,他一只手扬着将二人让进堂屋。
堂屋里收拾得还算干净,小脚的老太太递上一个木头的烟盒子,里面全是刺鼻呛嗓子的老旱烟。光头汉子很实在而热情地说:“来一袋,来一袋!”
孙善起乐于此道,他在烟盒子里捡起一张纸,很熟练地卷起一根卷烟。然后,他接过光头汉子的烟袋对着了火,两个人开始对着面喷云吐雾。
这个光头汉子就是他们要找的杨老大——杨怀忠。他在这百余户人家的荒沟村里算得上是个首户,山前山后有个十几垧地,自己还有两头牛。农闲时也会钻进山林搞点副业,弄点长白山的特产什么的,日子过得蛮殷实。
对着孙善起,杨怀忠问道:“这位老哥是?”
那边许春红回答:“孙善起,我们的坐堂掌柜。听说你这儿拿了一棵参,我们特意来看一看。”
“噢!”杨怀忠似乎明白了怎么回事。他大口地抽烟,大口地吐烟,让屋子里很快就“烟雾缭绕”。
实际上许春红也会抽两口,可这老旱烟实在是让她呼吸困难,连声的咳嗽中她逃到了外屋。
杨怀忠的大房子也盖得十分宽大,正房三间,中间为外屋。这外屋正中有一盘石磨,一左一右是两个安有大铁锅的灶台。灶台处堆有柴草和一口水缸,这就是厨房,农村叫外屋。这外屋没有棚,从这里直接可以看到屋顶。因此,这里的空气相对能充足一点。
许春红的“逃跑”,让杨怀忠感到了不好意思。他布满皱纹和胡楂的脸现出一丝尴尬,手中的烟袋就扣在了炕沿下。“啪啪”的几声,里面的旱烟灰飞出了烟锅,他嘴里喊道:“回来吧!我们不抽了。”
那个小脚老太太正在忙上忙下。许春红利索地脱下她的风衣,弯腰帮老太太烧起火来。一边烧火,一边对着里屋喊道:“你们先唠一会儿,我帮嫂子干点活。”
孙善起在老林子里待惯了,抽烟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之一。但他看杨怀忠扣了烟锅,他也只好掐灭了手中的烟。对着杨怀忠他说:“老哥,有货就拿出来,我们保证给你一个好价。”
杨怀忠看了孙善起一眼问道:“咱俩谁是哥?”
两个人都老气横秋,两个人都如枯树般布满皱纹,杨怀忠的话也触动了孙善起心中的疑问。他伸出一个巴掌,老实回答道:“五十!你呢?”
杨怀忠哈哈大笑道:“你是哥,我才四十八。你弟妹大一点,五十一。不过,你还得叫弟妹。”
杨怀忠一指外屋,那意思孙善起明白,肯定是那个小脚老太太了。
两个人再唠一会儿,孙善起更明白了杨怀忠的身世。原来,他是山货庄坐堂掌柜杨怀仁的大哥。正因为这样,杨怀忠显得有些吞吞吐吐。好半天,孙善起才弄明白他的意思。他的确是挖到了一棵大参,可他现在有心卖给山货庄,因此,他左右言他还没有个明确地表示。
这不仅吊起了孙善起的胃口,名为参王,最喜爱的自然是人参。因此,他一再要求杨怀忠:“拿来我看一眼,我一看就知道值多少钱,你再卖也有数。”
那个杨怀忠却对着他摇了摇手,笑着说:“不卖、不卖,我要留着它延年益寿,叫你弟妹再给我生个一男半女。”
孙善起也是个老实人,杨怀忠的这一番表态弄得他张口结舌。心里埋怨许春红:这是什么事?人家不卖咱跑来干什么?
他对外喊道:“春红,人家不卖咱们走吧!”
不知是怎么搞的?他忘了叫掌柜的,一张口叫起了许春红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