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狂地向围观的人求救。有人拿出手机打120,更多的人只是站在一旁慨叹。你望着满满的车、满满的人,突然觉得世界前所未有的荒凉。妹妹醒过来了,开始嘶声力竭地哭泣。你把身子挤回车里,拉着她的手,跟她说:“不要怕。小优,不要怕。救护车马上就来了。小优不怕。”妹妹懂事地压住了哭声,只嘤嘤啜泣着。手却越来越凉。
你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能怎么办。周围那么多人,那么多人,却没有一个能够告诉你该怎么办,或者肯上来帮助你。你想要大声哭喊,却又怕小优害怕,只能用一只手紧紧握住小优的手,另一只手撕掉车上、自己身上所有能撕下来的布料,放在小优不断流血的腿根。
她像是一个被戳破的血泡,随着血液急速地渗走,变得越来越白,越来越薄。
你不知所措地哽咽。你紧紧咬住自己的牙齿,却不能阻止那些哽咽声不断地从喉咙里、从心里泛上来。泛上来。淹没你。你不知道自己该看向哪里,哪里才是希望会出现的地方。你只有这个逼仄扭曲的车厢,这里只有一摊原来被你奉做依靠的血肉模糊。你拉着妹妹的手机械重复:“小优加油,救护车就要来了。小优加油,救护车马上就到了。”到最后,不知道是说给小优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那天报纸上有这样一则新闻:水泥搅拌车十字路口绿灯抢道,造成两死一伤。新闻还说,由于路况太差,救护车在途中被堵了一个多小时,经110警员疏通道路,才到达事故现场。
救护车来的时候,小优的手已经凉透了。
多么讽刺啊,你问自己,为什么在那件事之后,竟然会有了还原万物的能力?倘若那一刻你就有了这种能力,是不是可以在看见那个巨大的水泥车的时候就把它挫骨扬灰?即便这个来不及,是不是也可以把压在小优腿上的它挫骨扬灰?即便这个也来不及,是不是至少还可以让那姗姗来迟的救护车,让所有或者冷漠或者猎奇地站在一旁欣赏你们无助、欣赏你们窒息的人,全部挫骨扬灰地,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