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里,尚莉把她在认识黄良之前黄恒功追过她的事实讲给了黄良。第二天,黄良和尚莉就搬出来黄家大院……有时候黄良的幻想刺激他做出一些反常行为,比如他会面对镜子,举起手中的仿真手枪,愤怒地向镜中的自己射击……王茜对高先说:“你别老和屈艳过不去,这丫头除了不太会说话,人还是挺实的,她能让我心里亮堂。”
高先在为妻子剪脚指甲,精力很集中很专注,仿佛根本没有听到王茜在说话。这种情形在高先和王茜之间是常有的事儿。如果不是一方再强调一遍,那么说的话题就会被终止。大多的时候两人没有交流,只是默默地做事儿。他们这种情形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谁也不愿意认真研究这些。
“屈艳说你,你再对她挑东挑西的,人家就不干了。”王茜提高了嗓门,“你听到没高先?”
今天高先下班回来发现书房里的电脑尚存余温,就把屈艳叫到跟前问,是不是动电脑了。屈艳否认,高先很愤怒就训斥她。屈艳应该说算是见过世面的农村姑娘了,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十九岁就从西陵村出来,干过很多职业。建筑工地小工、超市收银员、饭店服务员、打字员……现在当保姆也就是想换换工作干干新行当,试着玩儿。屈艳是那种不把主人当主人,更不把用人当用人的保姆。顶嘴、不以为然、大大咧咧凡是保姆身上致命的毛病,她身上都明显存在。按理说高先早应把屈艳开了,所以一直没这么做,主要是王茜莫名其妙地特喜欢她,莫名其妙地对脾气。再说了,在这之前高先至少能开了不下二十个保姆,他都开烦了,到后来就是保姆做得再不好他都能忍,除非保姆自己走。其实,高先也懒得真的和屈艳计较这个,屈艳对他的训斥更持着无所谓的态度。
高先在为王茜剪好的脚指甲打锉,一边锉一边欣赏,不停地用嘴吹吹,极像在做一件工艺品。他仍旧没有搭腔。
王茜很生气,突然把脚抽回去藏在被里。高先掀开被发现王茜的脚流血了,把白床单染红一片。高先急忙从床头柜里找来创可贴,王茜不停地挣扎着,不让高先处理。高先当然能控制局面,强行包扎。
完了高先很吃惊地看着王茜,好像不认识了。在高先的记忆里,妻子自从得了医学上现在都无法解释的HBB这种怪病,长期卧床以来还不曾发生过么激烈的反应。
王茜强支撑着坐了起来,她指着高先说:“几年了?我忍得太久了,我,我不想再忍了。”说着就泪流满面,“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恨不得我马上死了才好呢。因为我障你眼了拖累你了。你咋不说出来呢?你有能耐说出来呀?”王茜大哭,“黄小辉回来后,你就像丢了魂一样,你不是和她一起吃饭,一起泡吧了吗?你以为我不知道呀?我不用你管,你去找她去呀,她今晚不是在大观园等你吗?”
高先大惊。
这是第一次,妻子第一次和他这么激烈争吵。高先真有些不知所措,无法应对。最让他不可思议的是,她怎么知道自己与黄小辉今晚有约?
“你说话呀?”王茜不停地抽纸巾擦眼睛,“老爷们儿敢作敢为,偷偷摸摸让人瞧不起。”
高先点支烟坐在床边的小马扎上,他一脸无以言喻的表情,看了妻子很长时间。嘴唇动动欲言又止。
王茜止住哭说:“我看黄小辉也不是个什么好货!”
高先深深吸了一口烟,又长长舒了一口气,平静地说:“王茜你骂我,咋都行,你别说人家,和人家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