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我手心紧贴着口袋里的银行卡,第一次走进了证券交易所。
为了一个人完成这件事,我做足了功课。我在网上搜集了很多关于炒股的资料,还看了不少的财经节目和杂志。我见过太多成功和失败的例子,但既然杨络生觉得自己可以把五万变成二十万,那么用十五万挣来二十万一定不是难事。我自认为我可以做到,于是我把自己银行账户上的十五万转入保证金账户上,我押上了所有的筹码。
在购入股票的时候我的大脑被强制抽空,在这一瞬间我拒绝任何思考,拒绝考虑它的来源和即将带来的后果,而是去感受一种单纯的、类似赌博的、带着点儿惊惶的快感。我突然发现,其实我并非不相信股票,我只是不相信杨络生。
在那几天他给我打了好几通电话,凡是我妈接的,我都让她说我不在。但有一次我不小心自己接了,只好佯装什么事都没有,“哦,是你。”
“余栋,谢天谢地,终于找到你了。我说,你那钱打过来没有?”他在那边心急如焚,“我打给你好几次电话了,每次你都不在。”
我一听就反感,就这么急着要我的钱么?
“你重新给我念一次我的账号吧,我怕你记错了打到别人账户里去了。”他说,“必须抓紧下手,就这几天的好势头,错过就不一定再遇上了。”
“不用了,那张纸我丢了,”我说,“所以没给你转账,直接自己去买了股票。”反正给你也是用来买股票,哦,也不一定。
“噢……你买的什么?”他听完我的回答就喊起来,“赶紧抛了!听我说,余栋,抛了它去买我之前告诉过你的那只,不然你会亏得很惨!”
“为什么非要听你的不可?”难不成你还是某个庄家的托儿?我就曾经在电视上看过一些财经节目,末了总有所谓的专家推荐某只股,我差点儿也相信他们了,幸而后来在网上看到揭露股评家与庄家勾结在一起利用信息不对等欺骗散户的诡计。
“因为它一定会升的,相信我,那个特别懂得炒股票的哥们儿也买了。”连你所说的那个哥们儿是否存在我都怀疑。
“我看看吧,没别的事我先挂了。”
“别再看了,抛得越快越好,说不准什么时候它就开始猛跌了,到那时候你哭都没有用,余栋,喂……”电话挂起的那一声“咔”轻轻地割断了他的话语。说不准什么时候它就开始猛升了呢。谁说得准呢?
没过两天它果然如杨络生所言开始疯狂地下跌,我的心就跟着K线图一直跌入了低谷。
其实我多傻,即便是杨络生跟庄家串通,我那区区十几万在流通盘里才占多大比重?他能用我这笔钱来做些什么?一个从小跟我一起长大的哥们儿,他曾经跟我两个人一起突破一群高年级男生的围堵,我们在巷口头破血流地一边喘气一边大笑。他狡黠地把我忘戴红领巾的事欺瞒过去,他声称是他把我的红领巾偷偷扯下来藏进我的书包里。那个时侯我还真以为他跟我开了这么大的玩笑,真的捉弄我了,是啊,原来在那个时候我就不信任他,我竟然一直都不能彻底地信任他,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我想到了他,但是我对这个在我的同学录上写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人,原来还保留着如此有限的信任。
我越觉得没脸见他,那几天他就越是疯狂地给我打电话。
“真的不接吗?”我妈说,“他说是急事,还不停地问你抛了没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