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苍白的白光,一瞬间刺痛了他的眼,这种感觉,好熟悉……
雪。
苍茫的大雪,飞快地从苍空中落下,完全没有犹豫。
仿佛不过是一眨眼,那些雪就从云端落到了地上。
这雪似乎是下了许久,许久。
然而今日的雪,却落得那么汹涌,那么迫不及待,仿佛已经预知了些什么——预知了,从今之后这天下不再是它们独占的。
有一轮苍白却灿烂异常的明日,从重重叠叠的云层后面绽放出光芒。
他仰起脸,一瞬间那光芒刺眼。
“我……”他目光呆滞,“这个名字……”
这一次,轮到她有一种想要逃离的冲动。她想要走,不想要听见下面的话,可是,她已经浑身僵硬无法动弹。
她忽然感到全身发冷,好像连身体里的血液都是冰凉的。
垂落在身侧的双手,指尖已经僵冷到毫无知觉,她想要蜷缩起来以获得一些温暖都无能为力。
“不……”不要听!
“我觉得……”他望着日光灯呆呆地。
她的泪水忽然汹涌地蔓延在脸上。
晶莹的泪水。
“我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很熟悉。”他的声音,轻到几近无闻。那种奇妙的感觉,酸和痛和因为莫名其妙的熟悉而带来的恐慌,让他忽然有种身心俱疲的倦怠。
“可能……我见过他?”
或者,他曾在他的生命中,扮演过重要的角色?
可是……
他却完全想不起来。
熟悉,却没有一点记忆。
或许,是在那些混沌的日子里,曾经出现在他身边的人?那些罹患抑郁症的日子,每每想起都觉得如深刻的梦魇,恍若惊梦,那么不真实。
只是,深深呼吸,却依然还能感觉到当时的心悸。
云之初怔怔地站在哪里。
她的心,在胸腔里绞痛到无以复加。
先生……他说,他记得您。
她曾以为,在看到他的带着最倦怠却最温暖的笑,沉睡在她的怀里的那一刹那,她曾已经他永远地消失了。
再经历轮回,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竹凤浅。
可是,可是……
为什么,许年恩会记得竹凤浅,为什么,他会说——这个名字很熟悉。
他会说——他可能见过他。
“不可能。”她断然否定,“你不可能见过他……他,从未来过这里,从未……来过中国。”
“那么或者是美国?”或者,真的是在美国治病的时候见过的。
“不,也没有去过美国。他哪里都没有去过!”
他只存在于虚空之境,一个,与这个时空毫无关系的地方。
“那么,他现在在哪里?”许年恩收回视线,落在云之初的身上。
“他……”
“他在哪里?”
在,哪里。
她愣愣地望着许年恩。
心底的笑,如玫瑰一般绽放,然后又迅速凋零。他——就在这里啊!
“他,不在了。”
许年恩怔住。
“不……不在了?”不在了?可是为什么,他却从心底不相信这个消息。对于一个他毫无印象的人,他居然那么排斥“他不在了”的消息。
“是啊。”她冲他绽放一个虚弱的笑,唇色惨白得可怕。“他不在了。很多很多年前,他就已经不在了。”
许年恩久久地愣在那里。
云之初茫然地笑笑,然后努力深呼吸,她转过身去背对着许年恩,稍过片刻,又转过身来,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
“走吧。”她弯腰收拾好沙发上许年恩的外套和自己的包包。“吴姐和制作人应该快要谈完了,接下来我们还要赶去录音室,昨天Jack打电话来说,那一段副歌有所变动,需要你去重新……”
“所以呢?”许年恩忽然问道。
“所以我们要快点走了——约了四点现在已经三点十分了。”现在这个时候,交通已经有一些拥堵了,说不定会堵车呢。
“我不是说这个。”
云之初愣住。
“什,什么?”
苍白的灯光下,许年恩站立在那里。白色的光在他的身后投下黑色的影子,他的身形瘦长,白色的衣衫穿在身上甚至有一些空晃,然而这一刻,云之初却忽然觉得他那么高大,她站在他的面前,对上他的眼眸,一瞬间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