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果然安居下来了。我们发现,从地下挖出的金属可以熔化,制造成各式各样的机械。我们发明了新的能源,首先是水蒸气,接着是瓦斯、电力和原子核分裂。我们把农耕系统化,发展大量生产的技术,如今囤积了大量的物质,拥有无远弗届的营销网络。
推动这一切的是对进步的追求——每个人都渴望为自己提供一个安全而有保障的生活。这样,在等待真相的当儿,他的生存就有了目标。我们下定决心,为我们自己及子孙创造一个更舒适、更有乐趣的生活方式。就在短短四百年间,我们全心全意追求的结果,创造了一个万般享受不虞匮乏的社会。问题是,这种过分专注的、着魔似的追求固然征服了大自然,改善了我们的生活,却也污染了地球上的生态系统,使它濒于崩溃边缘。我们应该悬崖勒马了。
杜普森说得对。手稿中的第二个觉悟,确实会促使我们产生新的认知。在文化发展上,我们正面临一个转折点。当初我们集体决定追求的目标,眼看即将达成,而就在这个时候,我们开始从偏执的追求中觉醒过来,发现人生还有其他事物值得关怀。在人类即将结束这一千年历史之际,连我也看得出现代社会的动力已经迟缓下来。四百年的执迷,总算完结。我们已经发展出一套技术,确保我们的物质生活不虞匮乏,如今我们似乎准备——事实上是迫不及待——去寻找当初我们决定这么做的原因。
在邻座乘客的脸孔上,我依旧看得见那股偏执而专注的神情,但我也发现了些许觉悟的光芒。我在想,究竟有多少人已经注意到人生中存在的机缘呢?
飞机向前倾斜,开始降落。空服员宣布,我们即将抵达秘鲁首都利玛。
我告诉杜普森我住的那家旅馆的名称,然后问他住在什么地方。他告诉我旅馆名称,那儿离我住的那家只有几英里。
“你打算怎么进行?”我问道。
“我还在想,”他回答,“也许第一件事是到美国大使馆,向他们报告,告诉他们我来秘鲁的原因。”
“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