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其实,她应该知道他不少的事。
梁见飞大概以为他还在生气,于是缓缓走过来,靠在吧台旁,观察他的表情。他用眼角瞥着她的一举一动,有点想笑,但脸上却保持了一贯的严肃。
“你要一起吃吗?”他问她。
她摇头。
他安静地吃,她也安静地待着。
“梁见飞,我问你……”
“?”
“你每天除了工作之外,就不做别的事吗?”
她疑惑地看着他,然后想了想,回答:“也有的吧……人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工作。”
“可是在我看来,你就是一直在工作。”
“你是想抱怨我随时随地跟你追稿吗?”
“不是,”项峰垂下眼睛,看着汤匙里的馄饨,“我只是奇怪……”
“?”
“怎么会有一个三十岁的女人,当我晚上想吃东西的时候,她就能够在半小时内出现在我面前,”他看着她,在她想开口反驳的时候继续说道,“那是不是代表,她其实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用来浪费?”
梁见飞低下头,摆弄起铺在吧台一角的桌旗,“这样难道不好吗?”
“你有没有想过去做点别的什么?”
“你指什么?”她抬头看了他一眼。
“任何你有兴趣的事,”他顿了顿,又补充,“但不包括跟我吵架。”
她笑起来,笑得很开心,甚至笑出声来,“哈?谁会喜欢吵架!”
“但我觉得你一直很乐在其中……”他瞪了她一眼。
“大作家,你太高估自己了!”她也瞪他。
“那么……你为什么不试着……”他仍然垂着眼睛,像是很专心地在吃东西,“谈恋爱呢?”
她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下来:“……你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吗?”
“?”
“现实比虚构更残酷。”
项峰皱了皱眉头,“为什么要用‘更’,现实本来就比虚构残酷啊。而且,基本上我认为这句原话应该是‘现实比虚构更匪夷所思’。”
梁见飞翻了个白眼,对他说道:“我想说的重点是‘现实’和‘残酷’,而不是‘更’——再说,你就承认我说的是对的又能怎样!”
他皱着眉,但是勉强接受了她的说法:“可是我觉得你一点也不努力——对于……这方面。”
“怎么会!”她像是蒙受了极大的不白之冤,“我几乎每个月都要被迫认识一到两个男人,每一次我都把自己打扮得像圣女一样!”
“你是真心想去吗?”他一针见血。
她抿着嘴,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她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说:“你不要用一种老爸的口气教训我,你自己还不是半斤八两!”
项峰瞪她:老爸?会吗?
“活了三十三年却没有谈过恋爱的人没资格说我。”她瞪回来。
他低下头喝了一口汤,轻描淡写地说:“谁说我没有……”
梁见飞瞪大眼睛,好像他真的应验了那句话:现实比虚构更匪夷所思。
“大作家,可以跟我形容一个那个不幸的女人吗?”她拨了拨肩上的头发,这个动作让她看上去很有女人味。
项峰的脸色忽然沉下来,怔怔地发了一会儿呆,轻声说:“她……她已经死了……”
整个客厅也沉浸在死一般的寂静中,只听到他用银色汤匙舀汤的声音。
“对不起……”这是今天晚上梁见飞第二次跟他道歉,并且这一次,更诚恳,甚至带着无奈与同情。
项峰抬起头,毫无预警地对梁见飞露出一个得逞后温柔的微笑:“没错,在我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