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二郎三郎就发现身后有人在骑马追自己。他非常大胆地勒住马,等在原地。因为他从蹄音判断出来,后面只有一骑。不管对手是谁,一对一自己可不怕。出发时铁铳里已经装好了弹药。想要发射的话,只需用火绳点火即可。二郎三郎取出下雨时可在怀中使用的火种,“呼”地吹了一下,点燃了火绳,在马上伏下了腰。
追来的武士像是发现了火光,急忙勒住了马。
“等一下。别开火。是我。”
是本多正信的声音。“是本多弥八郎,我要过去了,别开火。”
正信小心翼翼地把马靠了过来,二郎三郎依然小心地戒备着。因为他这时并不信任正信。
“有什么事?”二郎三郎满不在乎地问道。他知道,家康的家臣们只要回去,原来的地位都得到了保证。正信如果顺手把二郎三郎擒下,献于帐前,肯定会得到家康更多的关注。因为死在二郎三郎铳口下的人数,是个巨大的数字。打中家康,只是因为厚重的西洋铁铠甲,才没有对家康的身体造成伤害的那两颗弹丸,其实也是二郎三郎射出的。虽说距离过远,弹丸已经没有力量了,但更关键的原因是,二郎三郎并不想杀死家康。如果杀了家康,别说得到赏赐,说不定在梦里就稀里糊涂地掉了脑袋。
“你要去哪里?”正信问道。
“没想好呢。就是想离开三河。你问这个干什么?”
正信微笑着说道:“能带上我一起走吗?”
“你不是准备归降的吗?”二郎三郎用鼻子冷笑道。
“我不行。因为殿下原来太看重我。”正信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苦涩。“而且,我的脑袋太好使了。” 正信大言不惭地说道。
谋士型的人物。一旦开始被怀疑,那路也走到尽头了。正信很明白这一点。二郎三郎也能理解。
“脑子太好使了。也不一定是好事啊。”
“大都不是好事。”
二郎三郎不由得笑了,边笑边说道:“那就去京城吧。”
永禄七年的京都,掌控在三好长庆的手里。但也只是很短的一段时间。前一年,长庆的儿子义光暴卒,年仅二十二岁。大概是在精神上受到了打击,长庆本人也在这一年的七月死了,时年四十三岁。有一个传言,说长庆的暴毙是出于松永久秀的投毒。从那时直到现在,这个传言的可信性一直都被认为很高。
松永久秀出身不详(在当时并不稀奇)。有人说他来自四国,也有人说,他原是京都西南郊西冈的一个商人。不管出身于何处,他都是一个典型的谋将。久秀长期任职于京都的监察部门,最终掌握了京都的警察和司法部门。在路易斯.弗洛伊斯的《日本史》中这样写到:“他身为三好家的家臣,但从主人手里夺取了司法权和统治权......为所欲为地支配着一切。”
永禄七年,久秀向长庆进谗,在饭盛城谋害了长庆唯一的亲弟安宅冬康。这件事,确确实实是松永久秀所为。所以,之后长庆本人的死(就在冬康死后仅二个月)也被不可避免地怀疑是久秀所为。据《常山纪谈》的记载,后来家康拜谒织田信长时,信长曾指着身旁的松永久秀这样说道:“这个老东西,做了常人很难做到的三件事。他就是害死了将军(指足利义辉),又杀了自己的主人三好,烧了南都的大佛殿(东大寺大佛殿)的松永。”
不管信长是否真的说过这样的话,《常山纪谈》的作者汤浅常人,的确是把久秀看作了一个弑主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