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正在前线战斗着的福岛正则,黑田长政,藤堂高虎等人,没有一个是旧德川系的将领。他们都是被秀吉宠信的大名。可以说原本都和家康有同等的身份地位。这些大名们都认为,德川家康作为武将的军事才能,是要远远优于西军的石田三成的。所以他们才会和东军站在一条战线上。更透彻地说,这些大名们尽管不情愿,但因为认为家康的军事才能在自己之上,所以才和家康结盟作战。以期从中获利。如果家康不在了,他们没有任何义务为东军出力死战。甚至会选择保存实力,待机为自己去争夺天下。这样的人肯定不在少数。如果前线的将领选择保存实力,那此战也必败无疑。
因此,二郎三郎做出一副什么也没发生的平淡表情,策马前行。家康的遗体被放在马上,盖了一块布,由“小偷”牵着。知道家康死讯的,除了二郎三郎,就只有“小偷”和侍童门奈助左卫门二人了。因为大雾,家康的死才没有被别人发现。
现在,二郎三郎一面考虑着,如何将家康的死讯告诉前方不远处的本多忠胜。一面盘算着,得尽快除掉这个“小偷”和门奈助左卫门。如果是家康,肯定会这么做的。
从前方本多的部队中,一名武士以惊人的速度飞驰而来。二郎三郎一看就知道,来的正是本多忠胜本人。忠胜在二郎三郎的面前像表演杂耍似地,在要相撞的一瞬间,勒住了马。
“您现在就出击,太早。请在桃配山上再稍候一阵。”
“我没办法那么做了。”二郎三郎用家康的口吻说道。
忠胜面色一变:“南宫山的毛利……”
“不是毛利。是我。”二郎三郎把头伸过去,和忠胜脸对着脸说道:“还不明白?是我死了。”
忠胜的脸往后缩了一下,然后迅速地看了看“小偷”牵的马上驮的东西。
“对。”二郎三郎简短地应道。
“有谁知道?”
“牵马的和侍童。”
忠胜随着二郎三郎的目光提起了枪。二郎三郎知道:忠胜在这一刻和自己想到了同一件事。
“还不行。”二郎三郎若无其事似地按住了忠胜的手腕。
只一句话,互相就明白了彼此的想法。
侍卫和传令官们都在看着。统帅和侍大将本多忠胜密谈之后,就杀死了牵马的老人和侍童。这太不合情理。
“怎,怎么办?”即使是忠胜,在这紧要关头,也不禁有些口齿不清。
“就这样。”
“就这样?!”
“如果不想打败仗的话——”
忠胜轻轻地点了点头。的确如此,如果不想打败仗的话,眼前就只能维持现状。只能按日本最优秀的野战指挥——家康的命令调兵遣将。但问题是:眼前的这个家康,从未自己单独指挥过一场野战。
“相信我!”眼前的这个家康说道。
“要是你能让我相信的话——”忠胜说不下去了。如果能相信你,那我该得多省心。可是,从来打过仗的人怎么可能明白战争呢?虽说制定作战计划要依靠头脑,但在战场上打仗又是另一回事。自古以来,就从没有过哪一场战斗,是按照计划发展的。指挥乱了,发出的命令等同于无。在现实中拼杀的将士们只能看见眼前的刀枪或者火炮。连该往哪个方向去都不知道。脑子里只有,活下去——这一个念头。不管指挥官如何呼喊,他们也是充耳不闻。在这种乱战中,能打开胜利之门的,只有类似野兽的直觉,不屈不挠的信念,然后就只是对指挥官的信任了。是一种“跟着这个人,我就能活下来。”的信任。这种信任在真的家康身上有,在眼前的这个家康身上则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