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找到老钱，他居然振振有词：“这两个客户也是我带你去找的吧？谈的时候我也帮了不少忙吧？谁规定就非要跟你签？”看见金亮走过来，扬着嗓子说：“我完全是为了大局考虑，你毕竟没有经验，客户万一不信任你跑单了怎么办？只要合同是跟咱们公司签的，公司没受损失就行了。你计较那么多干什么？”
老钱的话真假掺半，他绝对没帮周元去谈，完全是周元自己拿下的，不过客户也确实是他们一起认识的。这种谎话不好拆穿，说不明白容易把自己折进去。周元吃了一个大哑巴亏，还不明白老钱到底目的何在。按说没有赚头，他不应该啊。无利不起早，这年头抢着当雷锋的人不多了。
帅君答疑解惑，原来老钱开始没打算动这两个单子的主意，后来不知打哪听说这两个都是潜在的大客户，潜力股，一个开着中介公司，有希望长期合作，签全年单子；还有一个更了不得，4S店老板，正版广告全靠他了。以无利润的小单开头，建立优良关系，等待日后长期发展。这才是老钱的目的。
“算了吧，就当交学费了。谁还没点挫折啊，谁让你傻乎乎地相信他来着。我早告诉过你吧，老钱不能交，你不听我的。”帅君使劲咽吐沫，才把到嘴边的“活该”两字咽下去。
这也算不上正经安慰，现在周元眼前晃动的全是长了翅膀的钞票和落进水里化成泡影的钥匙，心里滴血，灵魂出窍，浑身冰冷。
2
这世界是公平的，有人倒霉就有人走运，维持南极北极的绝对平衡。
李进最近有点风生水起的意思，打高中就盘踞在脸上的疙瘩没了，添置了一身牌子，皮鞋天天擦得能当镜子使，出门前还要问问：“看我今天怎么样？”艾雪说他非奸即盗，不然干吗这么往自己身上使劲？
赶上礼拜天，李进把堆积在墙角接灰的塑料袋山处理给楼下收废品的大爷，说了一车好话，人家才同意不收钱帮他拉走。
“这就齐了，”他拍着两手灰，喜气洋洋，“以后哥们儿重打锣鼓另开张！走，预祝一下去！”
周元听得一头雾水。
原来李进就职的上能九天揽月、下能五洋捉鳖的医药品公司倒闭了，像所有不太靠谱的公司一样，事先没点预兆，除了老板身边几个瞒不住的近臣外，大多数人都是到上班打卡的时候才发现公司门关着，牌子被摘下来，像中了齐天大圣的魔法，活生生把一个公司变没了。别说工资，连自己的私人物品都取不回来。搞得人人怨声载道，有人说要上网发帖，有人说要到劳动部门投诉，最后还是各自散了。都是外地来京务工的，手停口停，折腾不起。
李进属于近臣之一，他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冲到老板办公室，据说是用威胁，但周元猜测更可能是靠哀求的手法，连哄带求，弄到一笔不算少的遣散费。当然老板不会无缘无故大发善心，李进保证不会把事情泄露给任何人，才拿到那笔钱。
“是封口费。”周元带着点嫉妒和不屑，一针见血，“你牺牲了那些同事。”
“别说那么难听，我跟他们没关系，总不能为了帮别人把自己搭进去。我没那么伟大。估计你也没有。”李进往嘴里夹了块水煮鱼，吐出一嘴鱼刺，“我早看出来这公司不地道了，老板纯是大忽悠，一点真本事没有，靠着在卫生部有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开的买卖，倒腾点注射器针头还行，学人家做期货，那是他玩的吗？一把折进去，掉底了吧？亏得我人脉好，不然也一样傻眼，连一分钱都拿不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