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来了(2)

 

就在这个清晨,电话传来爷爷的消息。父亲说他病了,挺严重,让我打听省城好一点的医院,他今天就带着爷爷动身,下午就到。

有时候人脑就不如电脑,譬如执行多任务的时候往往人脑比不上电脑,错误百出,所谓晕头转向。一听爷爷病了,王静失踪的事儿直接就被我删除了。

颜宁第一时间从脑海里出现,我鬼使神差地把电话打给了颜宁。

颜宁好像还在睡觉,问我几点了?

我说:“甭管几点,你现在必须起来帮我个忙。”

颜宁说:“我凭什么啊?”

我脑袋“嗡”的一下,接着胡说八道:“我死……不不不,是我爷爷病了,下午到,要找一个好点的医院检查。”

颜宁听完愣住半天,好不容易挤出一排字,“人几点到?”

我说:“应该是下午吧。”

“那好下午1点打电话给我,我和你接站。医院,熟人,你都不用操心。”

我还没来得及盘问,颜宁已经把电话挂断。

顺便打扫一下个人卫生,稀里糊涂地出了家门。

先到平阳路那套房子,收拾了半个小时,消灭旅店的痕迹。中午也没顾上吃饭,就到指定地点等颜宁。颜宁还算及时,让我等了10分钟。当年我等专专,一等几个小时,还有屁也等不到的情况。

看到颜宁,我的第一感觉是要挨揍,因为她开了一辆帕杰罗。这车显然是给男人制造的。

我问她你是不是要揍我,颜宁拍拍我肩膀说,哪儿跟哪儿,这是我哥的车,你不是接你爷爷吗?免得你在爷爷面前丢脸,我才把我哥的车偷着开出来了。

一路上,颜宁问了我几次,说我脸色像土豆皮,咋整的?我心说,你个呆子,碰灰了呗!但嘴上我没这么说,我得提醒她开车,安全第一。颜宁大概觉得挺好玩,我说好好开,她偏不,一时间我几乎忘了所有的破事,精神焕发,一心儿盯着路,随时准备跳车。

印象中,爷爷被担架抬着,或者用轮椅推着,面无血色,眼睛惺忪。父亲站在后面,显得很老,简直比爷爷都要老,他的眼神是迷茫的。这是出现在我心里的情景,压也压不住,直到看到父亲和爷爷。

对爷爷来说,一切根本就不是那样。这只能证明我是一个彻底的悲观主义者。而父亲比我预料中的还老,老的我都有点儿不认识他了。

爷爷笑得很灿烂,看他的气色根本就是没病,父亲倒是像有病。同来的还有我的二弟成海,他18岁,读高二。成海见了我第一句就让我无地自容:“哥,又和肥婆搭上火了吧?我早就说过,成功路线是曲折的,对于穷人家的孩子而言,爱情是唯一的卖点!”他不时地把一束红色头发甩来甩去,嘴巴和洁白的牙齿恰好对着我的眼,显然这小子后天发育比我良好,估计现在应该有一米八几了吧。

还好,颜宁并没有听到。

父亲把我拉到一边问,“找医院了吗?”

“找了。”

父亲很欣慰的样子,“咱们赶紧去医院。”

“先到家歇歇,看气色我爷爷没病?”

我爸瞄了我一眼,骂道:“狗屁!你难道还不了解你爷爷的性格!”

“我当然了解,但这样的气色也不用急,况且爷爷已经这么老了,应该不会得什么大病。”

父亲点了根烟,“村里的赤脚医生让赶紧找大医院看看,所以心里急。”

我一看父亲的表情,先看就先看。

颜宁在车上打了一个电话,省二院就给我们开了一扇豁亮的门,没挂号,没排队,直接就见医生。按照医生的指导,做了N种化验和检查。

爷爷有些不明白,医生为什么没说自己得了什么病呢?爷爷真是返老还童,这么简单的问题竟然还问?我扶着爷爷,强作笑颜地说,明天才能拿到化验结果,拿到化验结果,医生还需要分析,才能知道您的情况,您别急!

离开医院,随便找了个饭店吃了饭,我就把他们送到平阳路的房子,然后打发颜宁先走。

颜宁前脚刚走,父亲就问我,“王静怎么不来?”

“王静,哦,王静他们学校最近搞技术竞赛呢,给学生上完课,别人还要给她上课,忙!”

父亲半信半疑地在地上来回走动。

我说:“爹你坐那儿歇歇吧,忙一天也累了吧?”

父亲没接茬,“刚才那个女的和你什么关系?”

弟弟成海在一边小声嘟囔,“我哥的火鸡呗,这都看不出来。”

父亲瞪了成海一眼,又把矛头指向了我,“你小子出息了!”

我呵呵笑了起来,赶紧转移话题,“三弟成良最近如何?念书咋样?”

爷爷说,“成良是个有志气的孩子,中考分数全县第一,县里的两所高中都要抢咱家娃,不但不要学费,还有奖金。”

“爷爷,这个我知道。”

爷爷说:“知道?知道就好!”

没过多大工夫,爷爷又重复了N遍成良的事儿,看来爷爷不但身体老了,这脑子也老了。

晚上,爷爷和成海杀象棋,我正在一边给爷爷摇旗助威时,刘大力打来一个电话,他先和我寒暄了几句,接着才说正事,“王静昨天晚上在我这儿。”

听了刘大力的话,我险些栽倒在地,“你……你他妈为什么昨天晚上不给我打电话?”

“你老婆不让!我劝了她一夜。”

“你个狗娘养的刘大力,不怕老子把事想歪了,和你小子玩命?”

我找了个借口,火速赶回了家,一进门恰好看见王静在和刘大力谈笑风生,王静笑成半个花人,真他妈和这严肃的气氛格格不入。

“你回来了?”刘大力嬉皮笑脸地问。

“这不废话?”我把包扔在了沙发里。

刘大力苦口婆心地说:“你不能这么对嫂子,王静跟着咱多么不容易……再说……”

我不能嫌他烦,人家是为了咱好,我躺在沙发里,盯着天花板,面无表情。

王静也不爱听了,“大力,别说了,这不是问题的关键!”

刘大力也很识趣,不让说就闪人。

刘大力走后,王静把我去年五一给她买的戒指摘了下来,放在床上,她依然背对着我,“我们分手吧!”

我一看那颗戒指,就笑了。女人就喜欢玩这样的花招,电视剧看多了,这个戒指是金的,200多块钱,至于吗?

“昨天我有点儿冲动,我作检讨,不过你也应该向组织承认错误,敢于承认错误,就是好同志!”

“你好自为之吧!”她埋下头,收拾东西,看形势我回来以前她已经收拾了一部分。

“能不能先谈谈,这大半夜的你上哪儿去?”

“没什么好谈的!”

“那好!咱不谈,不过我希望你明天再走,或者你留下我走!天都这么黑了,你也没地儿去!”

“谢谢!”王静显然没把我的话当回事,我知道,我重复N遍,她就能当回事,但重复N遍是需要感觉的,我一点感觉也找不到。

“那好,你留下,我走!”

“好啊!”王静冷笑了一声,“你走啊,有种你再别回来!”

这婆娘嘴硬,我惹不起还躲不起。我打开电视,看起了电视。谁料王静竟然上前来赶我,“走啊你,你怎么不走啊,你还是个男人吗?说话当放屁呢!”

什么狗日了、放屁了、你妈了之类的脏话根本伤不到我,但要是骂我不是男人,我可受不了。于是我又想发火,关键时刻,手机忽然响了,我一看,是颜宁,刚才顶到脑门子上的那股火又顶到了大腿上,我险些没一头栽倒。

颜宁说要我出来一起玩,我心说你也太那个了吧,这么快就和我腻味上了,真让人激动。

挂了电话,我洗了把脸,大摇大摆地出了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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