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如此,他才堕落的。他的钱怎么挣的?都是从前他在广东做‘鸭’挣的,坐台先生,懂吗?”
“真的?”罗倩脸色微微一变,一副吃惊的表情。
“可不,男人比女人值钱,他们坐台一次五百,出台一次五千,价够高的吧?可活儿也累呀,要让人款婆一回达到六次高潮,手和嘴都不能闲着。”
“恶心,”罗倩冲我挥手,制止住我,然后皱着眉头问:“他干了几年呀?”
“呃……”我看罗倩当了真,只好说:“这都是我瞎猜的。不过,好人能挣那么多钱吗?你也不想想?”
“管他做过什么呢,反正我又不付钱给他。能让这么一个久经风尘的男人看上是不是说明我还不错呀?”罗倩站起来,在一面镜子反复照自己,左看看右看看,似乎是越看自己越满意。
“唉。”我禁不住摇头叹息。
4
名叫管飞的朋友家在安徽,从前在北京上学,后来因为喜欢唱歌不爱学习被学校开除,遂去了南方闯荡。几年前,我送他离开北京,管飞曾望着出租车窗外掠过的城市夜景对我说:“我喜欢北京这座城市,我一定会再回北京的。再来的时候我要在北京开一家酒吧,让哥们你天天喝免费的啤酒。”几年后,管飞真的又回来了,外形上看起来没什么太大变化,只是多了足够开一家酒吧的钱。
“我听罗倩说,你是一个超理想主义者?”女孩坐在我对面,手捧着一杯可乐。酒吧的背景音乐有些吵,好像是“枪炮与玫瑰”的歌。
“就算是吧。”我说。
“那你的理想是什么?”
“解放全人类。”
女孩笑了,边笑边咳嗽,可能是刚才被可乐呛到了。
“就因为这才从学校退学的?”
“有这个因素。”我一本正经地说。
“当时什么想法?”
“想都没来得及想。”
那天下午,天很热,我坐在空无一人的吧堂,透过整扇的玻璃窗望向外面,路面的柏油路直冒热气。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一个穿着短裙留着男孩样式短发的女孩推门进来。
尽管没有见过,尽管她跟罗倩拿来的照片上的形象完全不一样,但我们还是立刻都认出了对方。
给我的第一印象是那个女孩笑起来很好看,一种很单纯,很年轻的笑容。
其次我才注意到她的眼睛很大,牙齿不齐,身材很瘦,下颏很尖,一副小狐狸的外形。
“你跟照片上竟然一点也不一样。”我说。
“你见过我的照片?”她问。
“在罗倩那儿,一个什么风景区,一帮人。”
“噢,可能是摘掉了眼镜的缘故,”女孩笑笑,指指自己的眼睛,“六百度的近视。”
“学习一定不错。”我说。
“宁肯要一双好眼睛。”女孩说,然后环顾四周,“这地方不错,很会挑地儿呀你。怎么叫这么个名?”
“因为这家酒吧的老板是一个伤心的人。”
“……?”瞪大眼睛。
“多年前他在北京上学,后来被开除回了老家,因此和他大学时代的北京女友分别,等他攒够了钱能够重回北京体面地生活下去时,他当年的女友已经嫁给了别人。”
“故事吧?”
“对,是故事。这个人从前跟我是同学,现在是罗倩新一任男友。”
“不会吧?”女孩吃惊地看着酒吧的环境,“罗倩和陈辉分手了?我怎么不知道?陈辉人多好啊。”
5
在1997年夏天,天气最炎热的一个月时间里,我和那个女孩约会了五次。我们把夜晚的时间消磨在了北京夜空下的街道、河边和公园里。小月河、柳荫湖公园、东湖公园、青年湖公园……
我记不清是哪一次约会,在哪一家公园的湖畔,我开始真的爱上那个女孩了。只记得那一次两个人坐在夏日傍晚的湖边聊天,后来我们没了话题,沉默了很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