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心翼翼地爬上楼梯,打开了门。光线照射了进来,她定睛一看,发现了一个存放东西的好地方——一块带有雪松味儿的空地。一盏看来并不准备捐赠出去的老式?具,只剩下了光秃秃的灯泡和架子,立在一个角落里直对着屋梁。古董一般的儿童摇车,婴儿用具,箱子,柜子整齐地靠墙放着。那些曾经使房子和林间别墅熠熠生辉的照片,现在多已褪色,斑驳不堪积满了灰尘。外公在自家的木器店里做的木架子上,堆满了玩偶娃娃和毛绒动物玩具。
外婆特不喜欢扔掉东西。所有物品的最终结局,要么被转移到阁楼和林间别墅,要么就在房子里挪来挪去。
奥利维亚抱着她的盒子,来到玩具架子旁边,把它们放在地板上。也许是无聊,也许是好奇,她拨弄开一些抽屉。一包用薄纸片裹好的婴儿服装展现在眼前,同?一股雪松片儿的香味扑面而来。雪松片儿是特意放进去保持衣物清香的。另一个抽屉里是一床毯子,呈粉红色和白色,并且有柔软的绸缎边角。她把手指伸了进去,模糊的记忆浮现在她眼前。刹那间,她的心热辣辣地绞痛难忍。她关上了抽屉。
一般说来,未经许可她是不能进入阁楼的,也不允许她打开抽屉、箱子和盒子。外婆说记忆是珍贵的。待她长大些才能打开。总是长大些,长大些。奥利维亚想,为什么不是现在?
她不明白为什么不让她去触摸。无非是些垃圾一样的破旧东西,她已经不是孩子了。况且,她也没有打烂过,弄掉过什么东西。
不过,她也没有怎么在乎这些。
雨点拍打着屋顶,像手指头在桌子上轻轻地敲击。她朝院坝方向的小窗户瞟了一眼,回头看见了那只箱子。
这是一个樱桃木箱子,半圆形的盖子,锃亮的黄铜包边儿。她注意到,这箱子总是放在最高处,最里边,并且总是锁着。外公说她有猫一样雪亮的眼睛。猫?小时候她总是忍不住咯咯地笑。这也是她引以为自豪的事儿。
今天,箱子没有放回到屋梁底下的老地方,居然没有上锁。她想一定是外婆收捡了什么东西。她漫不经心地转悠着,仿佛对它并不是特别感兴趣。
她听说过潘多拉魔盒的故事?一个好奇心很强的女人打开了盒子,放出了瘟疫和灾难。但这不是一回事儿,她自言自语道。她跪在箱子面前。既然没有上锁,打开瞧瞧有什么要紧呢?
或许全是些令人伤感怀旧的旧东西,发霉的旧衣服,褪色变黄的旧照片。突然,她手指触摸到了什么——这是前兆,也是预料之中的事。她揭起了那厚重的盖子。
扑面而来的气味让她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
衬里散发出的雪松味儿,薰衣草味儿已经“久有所闻”了。外公在房子旁边种了一大片。但是这气味里混有别的什么味儿,是什么味儿呢?这既陌生又熟悉的味儿!虽然她一时辨别不出,?样的感觉让她的心狂跳不止,像一个不耐烦的鼓手急促地敲击着她的心房。
当她向里面继续探索时,她的手不停地失控般地翻找着,颤抖不已。一个黑色的袋子里装着标有日期的录像带,另外还有三本厚厚的相簿,几个大小不等的盒子。她打开了一个盒子样的东西,那是以前外公外婆用来储存旧式圣诞彩球的盒子,泡沫材料包裹着六瓶化妆品。
“魔法瓶!”她低声惊呼。阁楼里立即响起了低低的欢笑声,闪烁着各种映像,散发出奇异的香味儿。
你十六岁生日的时候可以挑选其中你最喜欢的一瓶。但是现在不能碰,莉薇。它们有可能会打碎?你会伤到手,你会踩到碎玻璃。
妈妈伏下身子,柔软的头发飘擦着她的脸颊。她大声笑着,眼睛里充满了欢乐。她喷了一点香水在奥利维亚的脖子上。
香味,妈妈的香水味。奥利维亚战栗着,她凑近箱子,尽情地长久地深吸着。嗅着妈妈的味道。
接着她把这盒子撂在一边,伸手取出第一本相册。一本很重很大的相册。所以她把它搁在腿上。房间里没有挂妈妈的照片。奥利维亚记得很久以前有,后来就都不见了。原来照片都放在这里啦!妈妈小女孩时的照片,和杰米姨妈的、和她父母亲的,微笑的、大笑的,在镜头前做鬼脸的各种照片。
还有在房前屋后的、室内的、野营地的、湖畔的,和外公外婆一起照的,那时,外公的头发是金黄色而不是雪白的,外婆穿着舞会裙子。
有一张妈妈抱着小孩儿的照片。“那是我。妈妈和我。”她翻到下一页,一张又一张,她贪婪地翻着看着,突然没有了。页面上只有些印迹。证明那些照片被取下拿走了。
她急了,把它放在一边,伸手又取下一本。
这一本不是家庭照片,而是报纸和杂志的文章。妈妈出现在《人物?新闻?魅力》杂志的封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