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我在呻吟了:“为何要那么久啊?”
橙色女孩顿时变了脸。看来她已铁了心。她说:“因为这就是你必须要等的时间。”
她看见,我失望得无以复加。或许,因此她才又补了一句:“可你要是能坚持住,我们下半年就可以天天见面。”
此时,教堂的钟声响起来了。就在这一刻,我才从她潮湿的发稍和银质发夹上抽回手来。
随即,一辆空载的出租车穿过维尔格兰大街朝这里驶来――它必定如期而至。
她望着我的眼睛,似乎想要求什么。她请求我理解,她请求我,动用我所有的能力和悟性去理解她。此时,她又泪眼婆娑。“好了,愿你圣诞快乐……让·奥拉夫”,她有些激动。随后,她转身跑到街边,拦住了那辆的士。她在车上向我愉快地挥手。空气命运般地沉重。车子起动了,她头也没回,转瞬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想,她在哭。
我被彻底征服了,乔治。我站在那里,呆若木鸡。我在博采中赢了一百万,可欣喜之情仅仅持续了几分钟,然后就有人宣布:由于某方面出了错,奖金不能兑现,至少不能立即兑现。
这个超然叵测的橙色女孩,她到底是谁呢?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我很久。可现在又有一个新问题来了:她从哪儿知道了我的名字?
钟声还未停息。此时,市内大大小小的教堂万钟齐鸣,它们在宣告圣诞节的到来。街上空空荡荡。因此,面对十二月的凛凛寒空,我不知把这个疑问大声吼出了多少次……我几乎在放声歌唱:“她从那里知道了我的姓名?”还有第三个问题也十分急迫:为什么必须要经过半年,她才愿意再见我?
接下来,我还有足够的时间,让这个问题狠狠地折磨我的脑子。日子一天天流逝,我的脑海里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答案。可我就是不知道,哪一个是正确的。也许橙色女孩身患重病,所以医生才让她坚持服用橙子作为食疗。也许,下半年她得去美国或瑞士接受一次痛苦的治疗,因为我们这里的医生已无能为力。 然而,就算橙色女孩患了致命的重病,或者她的脑子已出了毛病,这仍然无法澄清以下问题:她怎么知道我的姓名?不仅如此,当她见到我,她几乎每次都哭了,这又是为什么呢?她每次都显得那么难以形容地伤心,难道原因在我自己身上?
在随后的圣诞节假期里,我得以无所顾忌地让自己全身心地投入这种疯狂迷乱的思维游戏中。对于“为什么我半年以后才可以再见橙色女孩”这个问题,我会罗列出所有可能的答案。其中一个对于她那种人而言或许具有代表性的答案是:橙色女孩善良无比,她对这个世界充满爱心;所以,她偷偷地前往非洲,为了向这块大陆上那些赤贫的人们,走私食品和药物。然而,这样的答案仍旧不能解决橙子之谜。难道不会有别的可能?也许她想把那些橙子运往非洲?或许她为此投入了她的全部积蓄,囤积了足以装满一架直升飞机的橙子。
怎么样啊,乔治?你能回答以下问题吗:第一,她为什么购买那么多橙子?第二,在咖啡馆里,她为什么深深地看着我的眼睛,抓住我的手,却又一言不发?第三,为什么在扬斯托克的水果摊上,她全神贯注地挑选每一个橙子,显然想要避免买到任何两个完全相似的橙子?第四,我和她为什么必须半年以后才能相见?第五,她何以知道我的姓名――这是谜中之谜。
如果你能解决上述问题,大概你也就差不多能回答一个最重要的问题了:橙色女孩是干什么的?她是我们人类之一员吗?或者说,她是否来自另一种现实?也许她来自另一个世界,她必须暂时回到那里呆上半年,然后才可以回到我们这里,并在我们当中定居?
我才把父亲的长信读了一半,就想上厕所了。这都怪我不小心,我刚才喝了那么多可乐。从洗手间出来,我关上门,重新趴在床上。
我很快就会知道,这个神秘的橙色女孩到底是谁了。当我父亲再次见到她的时候,我猜,他很有可能会发现,她其实就是一个“巫婆”。反正她令我父亲中了邪。既然父亲认为,他务必把这个故事告诉我;他这样做,至少得有一个适当的理由。他显然想让我知道某些事情,而且是一些在他临死之前必须让他儿子知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