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青离听了“潘虎”二字,耳朵一下竖起来了。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可有云舒在旁边,怎么才能不露形迹地做掉这次的目标呢?
正想着,突然嘿嘿嘿几声干笑刺入耳膜,低头看时,是个小个子,仰着张善于交际的脸孔。
“看公子骑马仗剑,气宇不凡,必是那身负绝学行走江湖的大侠吧,怎么样,要不要上台试试?你看你看,这点小东西,赢了的话,可就变成明晃晃的雪花银三千两啊。”小个子口沫横飞,肢体语言更是丰富,先是捻了三两碎银,然后又比了极大一个姿势,以突显三千两之多。
“你们看这公子,要说他神仙似的人品,视钱财如粪土,那我是一百个信。”小个子继续拍着胸脯,也不知是向旁边路人说,还是给云舒听,“可这人间,也有人间的好处,有三千两银子,那鸿福楼最好的熊掌鲍鱼,可以吃它个三天三夜,那碧春堂最美的姑娘……”
“怎样?”青离面无表情,道。
“……也,也没姑娘您美啊……”那小个子自谓识人也不少了,却从未见过这等人肉暴风雪,只听那声音,便如坠万丈冰川,顿时打个冷战,舌头也短了半截,只硬生生把原来的话咽了下去,倒亏得脑袋灵活,竟能接上这样一句。
云舒倒被他这转圜逗笑了:“你不过是要替主人家挣这三两银子,可真够卖力的。也罢,就听你说说,这上台打擂,除了要交三两银子,还有什么规矩没有?”
“打擂那些俗成规矩,公子这见多识广的还能不知道?”小个子忙道,“就是劳烦公子要签一下这个。”说着脸上媚笑愈炽,自怀中摸出一张纸来。
云舒将那纸从头看了一遍,其中要求二人单打独斗,衣服鞋袜没有限定,但不能用淬毒和暗器等等这些条目似乎都普通而合理,正要签下,见结尾处一行小字,却不由得大惊失色:“打死无怨?这是张生死状?!”
小个子嘴唇开合,却没人听得清他说什么,因为人群中起了极大一个声浪,看时,只见台上那武师满脸是血,往擂台边退去,继而伏地求饶了,然而那裸胸大汉却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带着狞笑奔来,两只巨手抓住两脚一撕,于是随着一声惨叫,天降血雨……
这一切只在瞬间发生,一时静得一根针落地也听得见,而当挤得靠前的观众摸到脸上的腥热,骇人的尖叫突然爆发,那原本看似坚如磐石的包围圈一下子像水上的泡沫般消散不见,只剩下稀稀疏疏几个人。
“光天化日,天子脚下!行凶杀人!意欲何为?!”云舒半天才从发蒙的状态中恢复回来,上前指着那大汉怒吼道。有几个胆大没跑的观众也应和他。
“你们这帮村汉,看潘虎打擂,就是要看他杀人。三个月前,这里也有此一场,不知道吗?”另一个没跑的观众转过头来,僵尸般的脸色上呈现出莫名的兴奋。
“如此行径,官府……”云舒话没说完,突然想到了那张生死状,签了这东西,等于死了也算意外事故,连官府也没办法制裁杀人凶手。
“小子!别在那儿满嘴喷粪,有种上来跟大爷见个真章!”那大汉杀得兴起,用台边锦缎随便抹一把脸上猩红,青筋暴突地用食指指着云舒淫笑道,“那三两银大爷也不要你的,只要你身后那小妞×一夜就成。”
“××××××!!”
青离略吃了一惊,因为她第一次听云舒骂这种辱没先人的脏话。再看时,云舒已飞身上去,与那大汉缠斗在一处,地上丢下三两碎银和一张鬼画了两笔的纸。
她不知怎的,心一下子像被什么拽到了喉咙口,大气也不敢出,只死盯着打斗的两人。
那大汉使一根一头削尖、茶杯粗细的乌木长棍,怪里怪气,不在十八般兵器之列,却兼有棍与枪的优势,棍法只能算中上水平,但毕竟身长体壮、蛮力无穷,每一棍下来都如同排山倒海,令人不敢硬接。云舒称手的兵器却是剑,沈家独门的“暮雨洒江天”剑法,用纯正扎实的武功使出,三十六式环环相扣,层层相生,轻灵处胜流风回雪,威势时似波浪兼天,一板一眼,每每恰到好处地把大汉的攻势化为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