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鲁曾经告诫埃迪不要到饭店来。“看吧,”他说道,“我敢肯定,有许多人,包括警察在内,都知道你在布达佩斯,都知道你的假名字是洛尔姆先生。但只要你保持安静,匈牙利人是不会采取行动的。他们试图保持中立,凭借你的家庭关系,他们不想拿你开刀。但他们承受着德国人给他们施加的压力,只要你在公开场合被人认出来,就有大麻烦了。”
安德鲁和克里斯蒂娜正在弗洛里希饭店的一楼坐着,这时安德鲁耳语道:“假面人费尔”。就在埃迪笨拙地挤进门时,布达佩斯的一个名人、一个叫做帕利·帕尔菲伯爵的高大魁梧的男子正要出去。他看到了埃迪,一边张大了怀抱,一边用德语大声叫嚷着:“埃迪·洛布科维茨,天呀,埃迪,你在布达佩斯做什么?” “快闭嘴,赶快闭嘴,”埃迪一边踢打朋友的肚子,一边恳求道。“到底怎么了?”受惊的帕尔菲一边垂下了手,一边气喘吁吁地说。走廊里的看客都屏住了呼吸,但没人上前拍拍埃迪的肩膀。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后,他们冲下楼梯,把埃迪挤出饭店。同一天埃迪就被逮捕了,但通过颇有影响的家族关系,他被驱逐到了南斯拉夫。
有太多工作要做,根本就没有多少时间来发泄个人牢骚。英国人要求安德鲁和克里斯蒂娜派人监视多瑙河上的航运状况。安德鲁手下的六个人日夜值班,来来往往的每条小船都要接受检查和登记。最后,要对所有这些杂七杂八的零碎信息进行整合,以形成一张清晰的图表。
安德鲁发现自己从事的偷运工作越来越难做,因为他又一次要自己开车了。他已经把那辆宝贵的迈克莱克送给了波兰军队,该部队现在正在中东作战。
安德鲁说道:“大约就在这时,我们遇到了一个似乎急于结识我们的波兰人。他特别热情,好像对我们所做的一切很感兴趣,不断要求给我们帮忙。一段时间之后,我开始有点担心他。他的问题是他太聪明,也太‘敏感’。他声称自己翻越了喀尔巴阡山脉来到布达佩斯,这一点合乎情理,因为成百人都是沿着这个路线过来的。他表示自己打算加入波兰部队,但由于患了严重的冻疮,他希望在冻疮治愈之前,我们可以让他在偷运组织中工作。或者,如果更好的话,我们可以派他去帮助克里斯蒂娜――他听说克里斯蒂娜很快会去波兰。我说道:‘纯粹是胡说八道。像克里斯蒂娜这样身体虚弱的女子怎么可能去波兰呢?她不会滑雪,是不可能尝试这样的旅行的。’我一点也不喜欢这个人。
“在波兰的德国少数民族人口很多,他们完全被纳粹分子统治了,纳粹利用他们,让他们悄悄潜入驻扎在法国、中东的波兰军队,以及像我们这样的地下组织。找出这些叛徒难度很大,因为他们能说一口流利的波兰语,上过波兰的学校,甚至在波兰的大学读过书。既然我没证据证明此人的企图,我也无计可施。但我告诉手下人跟踪监视他,向我汇报他的举动。如果他们感觉满意,我想是会让他参加我们组织的。
“我接到的汇报一点也不让人放心。有人看到这个志愿者和德国大使馆的人呆在一起,那时我就明白这是个坏蛋,不能让他混进我们的组织。我们给他提供了许多虚假信息,告诉他我们并不是真的热衷于我们所从事的工作,特别是在我们知道法国不可能获胜的时候。但他很聪明,继续坚持要和我们一起工作。我觉得该采取行动了。于是,我去了相识的‘盗贼’安德鲁和路德维格·波皮耶偶然在多瑙河岸边发现了一个盗贼旅店,险些被施以私刑处死。后来,却发现所谓的盗贼不是德国人,而是专门帮助别人逃跑的波兰人。他们把安德鲁和波皮耶带到自己的老巢,许诺如果出现紧急情况,他们会拔刀相助。那里,告诉他们我担心队伍里混进了叛徒。他们的反应果然和我料想的一模一样。
“怎么不带他来拜访我们呢?气温大约有零下二十度,明天晚上很合适。
“把这位好奇心重的朋友带到这地方时,我绝对没有丝毫犹豫。我告诉他,我们要去见一些非常重要的地下联络人,他自然急于和他们见面。我们受到了热烈欢迎。然后,我们开始痛快畅饮,那天所喝的酒是我一生中看到的数量最多的一次。至少,我带来的客人一直在喝酒。我只喝了水,主人们也是如此。盗贼们没完没了地把梅子白兰地倒进我朋友的酒杯里。我们为匈牙利的兴旺干杯,为匈牙利总统的健康、为匈牙利国旗、为我们能想到的每个人都干杯庆祝。那人偶尔试图推辞,但效果不大,最后他喝得瘫倒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