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型拼图 8(1)

天还没亮,附近的洛杉矶港口就已经忙碌开了,人们正从船上卸下空集装箱。麦凯莱布早被远处的隆隆声吵醒。他躺在床上,闭着双眼,毫无睡意,想象着整个卸载场面。拖车大小的集装箱被起重机从轮船甲板上吊起,颤巍巍地在空中晃荡着,然后卸落到码头。看到集装箱距地面还有三英尺,码头操作人员打出“落下”的手势。紧接着,巨大的铁箱落到地上,发出剧烈的震荡声,就像超音速飞机从上空飞过,连港口对面的船坞也回荡着轰隆隆的巨响。

“他奶奶的,去死吧!”麦凯莱布愤愤地说。他本想多睡会儿,可眼下这情况下根本不可能,他干脆起床算了。这个月里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被吵醒了。

他看了一下钟,才发现自己已经睡了十多个小时。他慢吞吞地来到船首,冲了个澡,擦干身子,测了一遍重要的生命体征,接着吃了一大把各色各样的药丸,喝了药水。他把这些都一一登记好,才拿出剃须刀。正要往脸上涂剃须泡沫时,他看了一眼镜子,忍不住骂了一句:“去你妈的!”

麦凯莱布刮了脖子,这样整个人看上去干净些。他没再往上刮,思量着,接下来的半辈子,至少是在服用强的松的日子里,每天都要刮两三回可不是办法。以前他从来不长胡子,局里也不允许留胡子。

换好衣服,他拿着一大杯橙汁晃到船尾,带着电话本和无绳电话,在钓鱼椅里坐下,这时太阳出来了。他一边大口大口喝着橙汁,一边不停地看着表,等着到七点十五分,那时给杰依·温斯顿打电话最好。

县治安部的重案组坐落在该县偏远的惠蒂尔。虽然洛杉矶县和其他多个城市在区域上不属于县治安部的管辖范围,不过根据协议,重案组必须处理这些地方发生的杀人命案,为这些地方提供治安保障,其中包括帕姆代尔,詹姆斯·科德尔的凶杀案就发生在这个城市。

重案组所在地太远了,坐出租到那里要花一个小时。就算到那里,温斯顿也不一定在,亲自跑一趟的这种做法太笨。麦凯莱布决定在七点十五分打电话,而不是拎着一盒多福饼,连声招呼都不打就冒然前往。

正想着,耳边传来一句“他妈的,混账东西”。麦凯莱布环顾四周,一眼就瞅见巴迪·洛克里奇。巴迪是他的一个邻居,正站在帆船的驾驶舱里。他的船是四十二英尺长,叫“祸不单行”,与顺浪号隔了三个泊位。那家伙手里捧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穿着浴袍,一边的头发还翘着。麦凯莱布知道巴迪在骂谁。

“是的,”他说,“一大早就触了霉头,真糟糕。”

“关键是他们不能这么通宵干,”巴迪抱怨,“他妈的吵死人了。听听这噪音。连长滩都听得见。”

麦凯莱布只是点头。

“在那边的港口负责人办公室里,我跟他们谈过。我警告他们说,要到港口当局去投诉,可是他妈的他们压根儿不理我。我想联名投诉,你签吗?”

“我会签的。”

麦凯莱布看了看表。

“我知道,你觉得这是在浪费时间。”

“不是,我只是不知道这管不管用。港口一天二十四小时营业,他们不会仅仅因为船上这一群人的联名投诉就禁止船只晚上卸货。”

“是的,我明白。他妈的混账东西……我希望哪一天箱子砸到他们身上,那时候他们就明白了。”

洛克里奇经常在码头上出没。他是个上了年纪的冲浪运动员,也是个海滩流浪汉,在船上安家,因为这样开销少。他没什么收入,主要靠在船坞打零工维持生计,比方说,帮人照看、清洁船只。两人一年前认识的,那时洛克里奇把船停靠到船坞没多长时间。一天深夜,麦凯莱布被口琴协奏曲吵醒。他起床下船察看,顺着琴声找到那条“祸不单行”,洛克里奇躺在驾驶舱,醉醺醺的。他戴着耳机,跟着音乐吹口琴。虽然那天晚上麦凯莱布很不满,可随着时间的流逝,两人还是交上了朋友,这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在船坞这片区域里,住在船上的只有他们俩从早到晚相互作伴。麦凯莱布住院时,巴迪一直照看着顺浪号。他还经常开车带麦凯莱布到杂货店或边上的商场去买东西。作为回报,麦凯莱布差不多每个星期都邀请洛克里奇过来吃晚饭。通常他们谈论些共同话题,如蓝调音乐、帆船和汽艇之间的优劣等。有时候,他们翻出放在箱子里的旧案卷,从理论上侦破一些案子。麦凯莱布会跟洛克里奇讲一些联邦调查局以及案件调查的故事,洛克里奇总是听得入了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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