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歌,你还是给我讲讲国内的经济吧,机会是不是很多?”向东耐不住了,现在他很关注国内的情况。这半年多,他在国内的朋友总是打电话劝他回去发展。国家交响乐团也实行考核制了,再不回来就没位子了。
“人生奋斗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康师傅方便面不会从天而降。我想我的成功是因为我摆对了我的位置,从零做起,不嫌机会小,不摆‘海归’的架子。瞅准了机会,就要全力以赴地宣传自己,别说我吹牛,国内的人就认这个。当年方鸿渐不就是靠着一个买来的‘奥克兰’大学的文凭变成了镀金的学者吗?我好歹是真的在加拿大上过学,虽然学校不怎么样,名字也难听――湖头大学,说成英文名字还是很唬人的――Lakehead University。这年月,自己不吹,谁知道你是谁呀。所以我很幸运,我成了‘海归’,没有成为‘海待’。”高歌一边说一边灌酒,我发现她酒量惊人。
“‘海待’是什么?”肖梅问。
“就是海外归来待业青年。”向东笑着说,“听说有的博士回去连两千人民币的工作都争呢。”
“这些博士呀只会在学校里读书,毕业就意味着失业,回去争两千人民币的工作,说明他在这里也没有工作过。”高歌又干掉了一杯。
“你们这次来不也是来招聘人才回国发展的吗?”向东问。
高歌鼓着充满了啤酒的腮帮子摇着头:“瞎扯!招聘人才不过是领导们找茬儿出国的理由。我给你们读读招聘条件:年龄30岁以下;学历博士以上;至少五年以上北美相关工作经验……这个招聘启事整个儿一个脑筋急转弯儿。你们想想,一个人正常人读完博士都多大了?怎么可能在30岁前能有五年工作经验呢?再说,一个人已经在北美干了五年了,生活基础都定在这里了,谁还要回去呢?”
高歌好像喝的不是酒而是水。她现在就是台上的一个角儿,台下观众喝彩还是倒彩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有和她有过相似经历的人的捧场,有了这些人的捧场她的成功才有了价值。
“肖梅,你怎么不喝酒呀。”高歌问。
我抢过话说:“你还不知道呢,肖梅要生老二了!”
高歌脸上掠过一丝的停顿,神情似笑非笑,灌了一口酒:“是吗,都生老二了。那,肖梅,你看要不要点个饮料?”
“你现在都稳定了,还不赶快生个孩子。”我说。
高歌不说话,推说忙,根本没有时间,等忙完了再说吧,究竟什么时候能忙完,她也不知道。
回到家,向东又开始唠叨回国发展的大计。窗台上的花又开了,今年和去年不一样,一株上面开出了红白两种颜色。
我一边听向东唠叨,一边给花施了些肥。这是我去年在一个花圃买的海棠,枝干比去年长粗了许多,枝条夹着盛开的小花,丰满得漫出了花盆。
我转身对向东说:“我承认,国内是奋斗者的舞台,就像拿破仑所处的时代就是成就人成功的时代。回去,还是留下,就看你喜欢什么样的生活了。高歌很成功,成功是要有代价的,你看她听说肖梅要生老二的时候就不开心了,这就是成功的代价。为了保住她的成功,她就要不停地忙下去,她有能力控制她的成功,但她已经没有能力控制她的生活。她也是女人,我就不信她不想生孩子,不想享受小女人的生活,她有时间吗?”
“是啊,她成功的年纪偏偏是女人最尴尬的年纪。哎,我在说我的未来呢,你怎么又扯到了她。我这种不需要生孩子的人才在这里窝着岂不是浪费。”向东说。
夜深了,明天还要上班呢,我说跟向东说别讨论了,这个问题的讨论不是一天两天能出结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