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底楼的面貌是詹姆森所谓的清洁,我简直想象不出二楼是什么样的。一团团的灰尘遍布所有的角落,古老的水晶吊灯上挂满蜘蛛网。庄园太大了,一个人根本打扫不了。它比本森山大宅至少冷十度,而且空旷得多。地板高低不平,印有水渍。
我在过道里转悠。墙上没挂肖像画,墙纸已经褪色,上面还有一滩滩的污渍。所有房间里和墙壁上都是空荡荡的,包括原先的会客室和书房。唯一的例外就属餐厅了,中央摆着一张长长的长方形石桌,桌子两头有古老的黑丝绒椅子。
詹姆森叮嘱过我只能待在底楼,就像《绿野仙踪》里的好女巫格林达叮嘱多萝西不要离开黄色砖路那样。从宏大的楼梯脚下我只能看到第一段楼梯尽头挂着品蓝色窗帘的窗户。我很好奇两段楼梯之上我看不到的地方会有些什么。想到詹姆森摆好餐桌前我还有点儿时间,就蹑手蹑脚地爬上这曾经华美的楼梯。和多萝西一样,我背离了原路。
悄悄地在狭窄无人的过道里穿行时,一股寒意蹿上我的脊背。我一扇接一扇地打开门,显露出一间间空无一物的卧室和小房间。我的脚步声在这空旷的巨穴般的空间里回荡。本森山大宅各个房间里布满了家具、书籍以及古老的纪念品;与此相反,这座庄园的房间里所有的记忆都被清除了。走廊那头的房间是唯一有点生活气息的,里面的陈设包括一张单人床、一口柏木带镜衣柜。我猜那是詹姆森住的地方。
轻轻地关上詹姆森的卧室门,这时我注意到有东西从我头顶上的天花板垂下来。原来是根短小结实的白绳,吊在上面的一扇方方的门上。我伸手够不着,但是如果跳得够高的话,我也许能抓到。我知道自己应该回到楼下去,但那样显然不符合我的天性。
跳第一下的时候,我甚至连绳子边都没摸着。第二下,手指碰到了。最后,在第三次尝试的时候,我的手指夹住了绳子。铆足了劲,我飞快地拉扯,把绳子牢牢地攥在手心里。门朝着我缓慢地吱呀呀地开启,放下一段像纽约市小巷里太平梯一样的楼梯。出人意料的是,这些木头台阶的状况相当良好。也许以前的住客不需要黑漆漆的阁楼来藏身。
我悄无声息地登上楼梯,急于检查顶楼有什么。二楼的一束光像小小的聚光灯,照亮了阁楼的部分地方。健身房大小的房间里一股霉味。跟楼下的房间一样,阁楼里也显得光秃秃的。亚历山大的画架、绘画工具、床垫这里都没有。一缕阳光从斜斜的阁楼墙壁另一头的一扇圆形窗户里探进来。我踮着脚走过去,注意到窗户下面有个不起眼的无漆旧橡木大衣橱。我试着打开橱门,却发现是锁着的。说不定万能钥匙就跟真正的骷髅一起藏在阁楼里的某个地方呢。我四处扫了一眼,努力使眼睛适应黑暗。就在那个时候我看见有东西隐在阴影里——一座黑色屏风。我蹑手蹑脚地走到角落里,朝六英尺高的木屏风后面偷看。
我勉强分辨出一张床头柜和一个锡烛台,烛台上插着烧了一半的白蜡烛。床头柜后面立着画架,上面的画有东西盖着,绘画用品散落在下面。然后我发现床头柜上有样熟悉的东西对着我,是亚历山大为我画的肖像,原来放在大宅里他的床头柜上的。紧挨着这小桌子的是一口漆黑的棺材。
我正站在我沉睡着的吸血鬼男朋友的身边!我把耳朵贴到冰冷的棺材盖上,只能勉强听到我认为是呼吸的声音。我的心随着他的每一次呼吸而快速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