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吐温旅馆前台的男接待员似乎并没有认出博斯,不过博斯倒是很肯定,自己以前帮证人订房间时就是跟他打的交道。这个接待员又高又瘦,背有些驼,就跟挑着很重的担子似的。看样子,他打艾森豪威尔①时代就开始在这儿站柜台了。
“你还记得我吗?就是在街下头做事的那个?”
“是的,我记得。我没说出来是因为我拿不准你是不是在执行秘密任务。”
“不,不是秘密任务。我想问一下,你们旅馆后面的那种大房间还有没有,就是带电话的那种。”
“你想要一间吗?”
“我问的就是这个。”
“这次你打算安排谁来住?我可再不想见到那些黑帮小混混儿了。上一次,他们――”
“不会的,没有什么黑帮小混混,只有我。是我自己要住。”
“你自己要住?”
“没错。我不会在墙上乱涂乱画的。多少钱?”
接待员似乎对博斯自己来住感到有些困惑,但还是马上回过了神,告诉博斯可以有三种选择:三十美元一天、二百美元一周或者五百美元一月,全都得预付房费。
博斯用信用卡付了一个星期的房费,战战兢兢地等着那人检查他的卡还能不能刷得出来。
“还有,门口上下客区域的停车位要多少钱?”
“那是不租的。”
“我想把车停在门口,免得你的其他房客撬我的车。”
博斯拿出了钱,数出五十美元推到了柜台对面。
“要是抓违章停车的人来了的话,告诉他们这样停很酷。”
“好吧。”
“你是管事的吗?”
“而且还是老板。已经二十七年了。”
“不好意思。”
博斯出门去拿自己的东西,跑了三趟才把东西都搬进了二一四房间。房间在旅馆背街的一面,有两个窗子。窗外是一条小巷,巷子对过是一座平房的背面。那座平房里有两间酒吧,还有一个卖成人影碟和各种廉价新奇物品的商店。当然,博斯早就知道旅馆背后是不会有什么花园的。这种旅馆的房间壁橱里不会有绒布浴袍,晚间你也不可能在枕头上找到薄荷糖。有些旅店的前台装着防弹玻璃的窗子,交钱的人得通过开在窗子上的狭槽把钱塞给接待员――博斯现在住的旅馆也就比那种地方好一点点而已。
博斯的套房有两个房间,其中一间里摆着一个衣柜和一张床。床单上烟头烫的洞不多,只有两个。房间里的墙上铆着个钢架子,电视就搁在上面,既没有闭路电缆和遥控器,也没有电视指南卡。另一个房间里放着一个破旧的绿色沙发和一张可供两人使用的小桌子。房间里还有个小厨房,配备着一台小冰箱、一个铆在墙上的微波炉和一个双头电炉。浴室在两间房之间的过道上,里面贴的白瓷砖黄得就像老人的牙齿。
眼前的环境实在是不怎么样,而博斯也希望自己不会在这里待太久,但他还是努力把房间弄得像个家的模样。他往壁橱里挂了几件衣服,把牙刷和剃须套装放到浴室里,还打开了电话答录机――尽管没人会知道他现在的号码。他打算明天一早就给电话公司打电话,让他们给自己家的电话加一段通知新号码的录音。
接着,他把立体声音响搬到衣柜上面,接好了线。音箱暂时没地方放,只好摆在衣柜两边的地板上。他在装CD的盒子里翻寻了一通,刚巧翻到了一张汤姆·威茨①的CD,名字叫做《蓝色情人节》。他有些年没听过这张碟了,于是就把它放上了。
博斯坐到床上离电话不远的地方,一边听音乐,一边想着给佛罗里达的洁兹打电话的事情。他想了几分钟,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问什么。最后,他决定还是先把这事放一放比较好。他点上一根烟,走到了窗边,巷子里没有什么动静。鳞次栉比的房顶后面矗立着好莱坞运动俱乐部的华丽塔楼,那是座美丽的建筑,像这样的建筑在好莱坞已经所剩无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