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袖花靴诗中仙(3)

魏晋时期的政权高压,从一个侧面推动了诗歌的发展。魏晋士人都胸怀大志、满腹才情,黑暗的统治阶层为他们所不屑,可是在夜深人静时,他们往往无法入睡了,他们在惆怅,在烦恼,拥有如此多的才能竟无一发挥之处。这时,诗歌“荣幸”地成为魏晋诗人们情感的寄托,他们在诗歌的世界里恣意呐喊、疯狂吼叫、低沉悲泣,这些纠结与挣扎造就了魏晋诗歌在思想上的深邃和渊远。

魏晋诗歌也正是在这种反差中,渐渐发展、壮大,最终自成一家。而事实上,魏晋诗歌之所以在整个中国历史中有着重要意义,还有另外一个原因:这时期的诗歌,终于成为了一个独立的门派。这个意义非同小可。这就好比在武侠小说里,一个武林高手可以行侠仗义,打遍天下无敌手,但毕竟只是一个人战斗,如果他可以开坛收徒,建立门派,这样才能称得上武林中的强大力量。文化也同样如此,在魏晋之前,中国的诗歌也有过繁荣期,但是每一个繁荣期里,展现出来的,大多数都是个人力量,比如我们说到春秋的《诗经》,虽然迷恋于其中的诗篇语句,但是却不得不生出遗憾,那些作者中的大多数人,他们的姓名不能为今天所知。屈原的《离骚》传唱天下,但是他始终是一个人在战斗,一个人孤零零地举身投入波涛滚滚的汨罗江。两汉的诗歌创作,汉赋是主要形式,我们说起汉赋的时候,总是会说起有代表性的作家,但是从来没有说他们代表哪一个流派。这个情况,从魏晋时开始改变了,东汉末年,建安诗派的出现,使中国诗歌第一次有了同一题材内的流派之说,到了紧接着的魏晋,各种诗歌流派如雨后春笋般出现,每一个流派里都有大量有代表性的作家。流派的发展,是诗歌地位提升的主要表现,没有流派,诗歌注定只能是其他文学题材的附庸,不能自成一体,有了流派,诗歌才成为一种独立的文学,获得独立的发展,这是中国诗歌走向成熟的开始。

走向成熟的魏晋诗歌,也有了许多自己的特点。首先是写诗的人多了,这是最基本的原因;第二就是诗歌在当时知识分子心中的意义变了,两汉大一统时代,诗歌只能是一种业余爱好,就连那些留下传世名篇的汉赋大家们,诗歌也不是他们的主业,比如班固的主业是修史,司马相如的主业是写散文,他们因为诗歌而名留青史,完全属于无心插柳柳成荫。而到了魏晋时代,情况却不同了,首先是在知识分子心中,诗歌成了一种寄托心情的重要手段,甚至成了个人创作中的主要追求,另外一个,就是诗文唱和成了当时知识分子们之间交流的主要方式,这个特点,几乎延续了整个中国古代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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