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借酒抗礼
魏晋时代“竹林七贤”的形成,自然有处世态度,文学风格,性格脾气等原因,但是喝酒,定然是一条重要的“准入原则”。看看竹林七贤的代表人物,以现代人的眼光看,几乎都是清一色的大酒鬼。阮籍的故事之前说过了,面对权臣钟会,都敢喝得酩酊大醉;刘伶的所作所为,放在现代社会,更可以说是“酒虫子”;嵇康的音律作品,更是没酒不成,流传后世的佳作,大多是酒后作出的。但看看其他几个人,更可以说是“物以类聚”。首当其冲的就是阮籍的宝贝侄子阮咸。这位公子爷不但酒量上向叔叔阮籍看齐,酒风上更是认真学习。喝酒的时候人家用碗,他直接用大缸往嘴里倒,大有梁山好汉李逵的气概。喝多了酒,更是狂浪得没边,尤其是在重大宴会上,喜欢当着众位来宾手舞足蹈。这类重大宴会,大多都是魏晋的高层聚会,竹林七贤作为知名人士,他们的酒风,自然也就成了当时的流行时尚,但作为他们本人,其实没想成为时尚人物。从根子上说,竹林七贤的身份都是儒生,他们虽然蔑视旧礼教,成天拿出藐视古人的气概来,但是儒生的身份,让他们也不可避免地有儒生的追求。儒家的治学目标,首先就是“三不朽”,也就是说身为知识分子,扬名于世,建功立业,才是一条正路,但是当时的魏晋政治环境,是不可能给予他们这样一条正路的,所以酒,就成为他们痛苦的寄托,发泄愁绪的方式。对他们的饮酒风尚同样有重大影响的,是这时期老庄思想的复苏和勃兴。老庄思想在经历了汉武帝时代残酷的打压后,随着社会环境的变化和思想的演进,重新成为一个独立的学派,尤其在魏晋这样一个乱世中,因为战乱和瘟疫,人的生命朝不保夕,严酷的政治环境外加对死亡的恐惧,使越来越多的士人开始接受老庄思想中超然物外的学说,饮酒,也就成了他们超然的方式。而在这时期,饮酒不仅是知识阶层的专利,酒在寻常百姓家也很风靡,这是一个流行千家万户的风潮。
魏晋时期玄学的盛行,也产生了一定影响。玄学讲究“贵无”,认为天地万物生成的本体是 “无”或“道”,但这种神秘的本体存在于一切事物之中,却又无法用感官去感觉或证明它的存在,玄学的理性与酒后身心的感受相结合,不仅促进了饮酒风气的流行,还在一定程度上深化了人们对生命的理解,提高了思辨能力。正如东晋人王蕴所说 :“酒,正使人人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