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惑11 名医开的药比较贵、比较有效?

案例

林先生的姐姐胃疼已经持续三四个月了,想看肠胃科名医兼主任的门诊,但却要等六个月以上。通过医学中心的内科、肠胃科的陈妈妈介绍,再经过门诊小姐的安排,她被幸运地安排到两个月后的一个下午。陈妈妈千叮咛、万嘱咐,要林先生带一些小礼物给诊室的护士小姐,又让他把要问的最重要、最关心的问题都背熟,她说:“主任看病,平均每个病人只能花三分钟,废话别说太多。”

她的话,林先生一一记在心里,但还没到约定的日期,他姐姐已胃疼到没办法吃东西,只好赶紧进医院挂急诊。急诊医生匆匆问诊后表示,病人是因为胃出血、胃穿孔,才会由前疼到后,必须赶快住院,并让林先生签了数张同意书及协议书。

由于情况紧急,因此当晚就开了刀,而执刀的医生,就是他姐姐本来要看的名医的大弟子,因为名医太忙,手术多半由他的大弟子主刀。手术结束,他姐姐住进恢复室后,他心想姐姐有医院和名医照顾,于是便安心去上班,直到半夜两三点钟才回到家。

刚想睡几个小时再去医院,没想到电话铃响,是医院来电话,说他姐姐神志略清醒,但开始发烧,医生必须用特别的抗生素注射,医保给开的药不够好,要另外自费买药。护士说这种药比较好,但三针要价10 000元新台币(约合2 500元人民币),不注射,恐怕姐姐会转变成腹膜炎,有生命危险等等。

林先生很烦恼,因为他身上没有10 000元,以后也很难凑足10 000元。父母亲住在台湾中部,母亲患有中期乳癌也在住院,光靠父亲微薄的退休金,还不够家用。但如果他不同意,等于谋杀自己的亲姐姐,无论如何也得答应。针打下去,或许是心理作用,他觉得护士的态度好像变得温和了许多。

又度日如年地过了几天,他姐姐的病仿佛没有好转的迹象。小医生又叫护士告诉他,姐姐的手术伤口发炎,要继续打自费药,不过这是第二次用药,只需6 000元就够了。后来针打下去了,烧仍然不退,主治医生终于出面,说要再动手术,把脓清理掉。由于林先生自忖已没能力再加钱买新药、贵药,于是在和家人商量后,决定将姐姐转入某基督教会的医院,当时主治医生的态度显然是非常不高兴,还说:“你要签这些文件,否则万一她在路上有个三长两短,我们不负这个责任……”

某基督教医院再帮他姐姐开刀后,发现她高烧不退的原因,是该医生把一块纱布留在了他姐姐的肚子里!有人建议林先生将该医学中心、该名医告上法庭,但当时他已经身心俱疲,欠了一大笔债,连生存都成了问题,哪还有心思找律师、上法院?他说:“姐姐经此大难还能活着,已经算是幸运了。”

事实

在台湾,医生开药必须依照医疗保险的赔付规定,否则若医保局审核不通过遭退件,会徒增医院的负担,甚至可能被医保局罚款。另一方面,药厂为了拓展新药的业绩,往往会利用各种方式说服医生开他们的新药,让病人自费买药。

名医经常会开一些所谓的新药、贵药给病人,而病人也认为药越贵越好,特别是住院的病人,会在医生建议之下使用医保拒付的自费药。然而,是不是新药、贵药就比较好?首先,必须先了解药厂的推销模式。

制药市场是一块利润丰厚的蛋糕,世界各大药厂苦心研发新药的目的,当然就是要将新药推销出去,而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就是找医生,尤其是名医帮忙推销。因为名医的门诊量多,名医讲的话病人愿意听,因而药商会各显神通、无所不用其极地说服名医使用他们的新药。

最常见的方式就是投医生所好。如果名医爱好高尔夫,则一定有人提供知名俱乐部的免费会员卡;如果喜欢旅游,则会有人招待旅游国内、国外各名山大川,甚至家眷都可以一同前往。

更有甚者,邀请医生出国参加各种名目的医学会议,会议的所有开销,包括机票、食宿费用,完全由药厂支出,顺便再招待医生(连同家属)去各大景点观光,当然,所有行程的费用及开销,药厂都会负责。这些都是药厂的“一番心意”,以人之常情来看,也无可厚非。

回国后,药厂甚至可以配一个助理给医生,薪水由药厂付,助理就负责协助医生撰写关于该药的研究论文,发表在各大医学期刊或媒体上。

如果暂且撇开药厂的影响力不谈,我们先来分析一下,何谓“好药”?首先应弄清楚,“好”在哪里?对哪种病人好?例如:董事长级的人物,外出有司机、入内有管家,饮食有专人侍候,注重营养,该少盐、少糖、少油,都由营养师叮嘱,应酬时也有属下在身边陪同。他的药,用A就行了。而小工人,以修电缆为生,日晒雨淋,只能买个便宜的盒饭,蹲在街角快速吃完,没有饭前美酒,也没有饭后咖啡,吃完了还要马上钻到地下去修电缆,喝的水不是高级矿泉水,而是在烈日之下,喝一点自来水解渴。同样给他A药,对他而言,这个著名药厂生产的药却可能变成“毒药”。

因此是否名医开的就是好药?现在各位读者心中应该有答案了吧。我常说,病人把身体发肤捐给医界是最高尚的举动,但以千金之躯,捐给名医、名药,则要好好考虑一下了!

你要有的高医Q

在医生开药的同时,病人或家属必须了解医生开的药是什么,吃了有何效果或副作用,是否还有其他同样疗效的药物可选择。若真的要自费买药,也得弄清楚此药的所有限制,以免多花了钱又伤身。

医学的发展一日千里,随时都有最新的研究成果出现,医生如果不读书、不关心最新的研究报告,就会落伍了。

因此,所谓的“好药”并不是“新”或“贵”就行了,而是医生要对此药的效果、用法、用量、副作用等有详细的了解,再细心为病人“量身订做”才行。

以降压药为例,2002年12月,美国一知名医学文献刊登了一篇有关降压药的研究报告,并引起媒体争相公布研究结果。这项研究的对象是55岁以上患有高血压的人,共40 000多人,研究中分别给予这些人不同的降压药,并追踪5年,以了解最好的降压药是哪种。

研究中所选择的药物为:

1 Hygroton(Chlorthalidone):是利尿剂的一种,俗称“利尿药”(water pill);

2 Zestril(Lisnopril),ACE Inhibitor:血管紧张素转换酶抑制剂;

3 Norvasc, Calcium Channel Blocker:钙离子拮抗剂。

研究结果显示三种药物具有共同的副作用,一是中风,二是心肌梗死,但是利尿剂的副作用最少,而且价格最低。 这个信息出现后,高血压病人一直质问我,为什么没有给他们用利尿剂?我向他们承认我也才看见报告,但我向他们保证,在不伤害病人的前提下,我都从善如流!但同时我也告诉病人以下几点:

1 利尿剂可能导致血糖上升,糖尿病病人要了解;

2 利尿剂可能提高血液中的尿酸,引发痛风;

3 利尿即排水,如果男性有前列腺肥大症状,再加上利尿剂的作用,时常要小便,也需考虑。

两个月后,澳洲又发布了另一项对6 000人追踪4年的研究结果,推翻了美国先前的研究结果:“血管紧张素转换酶抑制剂”(ACE Inhibitor)降低中风与心脏病的能力比其他药物要优越17%。

我正在考虑如何跟病人解说的时候,2003年5月,美国医学会隆重发布了另一项规模更大的研究结果。此研究对象共192 478位高血压病人,追踪达4年之久,研究药物网罗了所有的降血压药,包括:安慰剂(placebo)、β-受体阻滞剂(β-blocker),以及前述的钙离子拮抗剂及血管紧张素转换酶抑制剂。结论是:利尿剂仍是最佳选择!

直到目前,我每天仍要吸收新知,和病人讨论、为病人

答疑解惑,提供最适合的药物。问题是一些位高权重的官员,以及怕死的有钱人,都会质疑医生:“怎么不给我开一些好药、贵药!便宜的利尿剂是给平庸的小老百姓用的,不是吗?”医生无奈,也只好开贵的药,反正肝脏不是医生的,让病人的肝肾(主要排毒器官)累得叫苦连天也没关系,而且有其他科系的名医随时代诊,所以不必害怕。万一真的不行,大不了换个年轻的肝脏,也是小事一桩!

真正关心病人的医生,先要视触叩听,再要量身订做,以药品对该病人的好坏做一些评估再开药,因此,像这样没时间为病人量身订做的给药方式,即使给的是“好药”,但适合你吗?这可是值得商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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