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修”:塑造情感力量
佛家讲究以“八正道”即从文化道德层面来修身:“正见、正思维、正语、正业、正命、正精进、正念、正定”,在此基础上,西藏的密宗从技术层面提出了对肉体进行修炼的方法。
老子在《道德经》中强调,不要为身外之物损害自己的健康,身外之物包括名声、地位、金钱甚至面子。如果为身外之物牵挂而损害身体,老子认为太不值得。因此,他反复警示我们:“名与身孰亲?生与财孰重?得与亡孰害?知足然不辱,甚惜必大损,多藏必厚失(亡)。知止则不殆,由此保长久。”因此,老子讲究以守静养生,类似于有人开玩笑说的“乌龟养生法”:“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是谓复命;复命曰常,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凶。知常容,容乃公,公乃全,全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没身不殆。”这种守静养生法,基本上是以心理活动调节身体的功能、强化身体功能的力量而恢复健康的方法,所谓的“虚极”类似于“无极”状态,佛家定义之为“空”,是物质与能量高度统一的状态,即英国伟大科学家霍金所说的宇宙时空开始爆炸前的“奇点”。
为了做到这一点,老子反对人们向外追求物质享受而放弃内心的安静。因为过分的物质追求,也无法满足人心的虚空,“人心不足蛇吞象”。为此,老子在《道德经》中开始以过来人的口气教训我们:“五色令人盲目,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老子反复要求的是,我们不要为外在的物质利益所诱惑,要回归内心(丹田、脐轮)的宁静,修心养身(见图42)。
儒家认为“守静”、“存养”、“自省”、“定性”、“治心”、“慎独”、“主敬”、“谨言”、“致诚”是内心修炼与言行修炼的统一,将其作为“身修”的基本训练课目(见图43)。因此,“身修”是在自己的“身所能及”的范围内对家庭进行奉献,而这种奉献是建立于意诚与“心正”的基础上。《中庸》说:“为政在人,取人以身,修身以道,修道以仁。仁者人也,亲亲为大;义者宜也,尊贤为大。亲亲之杀,尊贤之等,礼所生也。在下位不获乎上,民不可得而治矣!故君子不可以不修身;思修身,不可以不事亲;思事亲,不可以不知人,思知人,不可以不知天。”因此,“身修”与“家齐”已经不是个体“面壁”悟道的问题,而是面对一个社会模型与社会细胞如何处理彼此关系的问题。家庭关系首先是基于情感基础上的社会关系,社会关系所遵从的是奉献原则。因为家庭是由情爱而产生,情爱是非理性的冲动与奉献的内在需要的结果。因此,建立于家庭的基本原则是温情脉脉的爱情与心甘情愿的奉献原则,而非冰冷的经济学利益算计原则,如果将建立于奉献为基础的“修身”与利益交换为原则的商业关系混淆,就会出问题。
前面我们提到的陈毅给子女的诗:“手莫伸,伸手必被捉。”其以慈父心肠劝诫子女做人要从“修身”开始。如果相反地为家庭的私利作“奉献”,即以权谋私,就可能成为《大学》的反面教材。古代中国讲究孝道,君子齐家,如果家长有错甚至犯罪,也不能进行举报。这是建立于封建宗法基础上的以私废公的典型表现。因此,建立于情爱基础上的修身,要以“正”和“贞”为原则,而不是以私利为原则。因此,在修身基础上的齐家,是建立在道德基础上、尊重社会规范的“家齐”。只有在此基础上家齐并进行简单再生产和扩大再生产的家庭、家族,对外才能形成消费力量、储蓄力量及投资力量等正面的力量,我们可以将其概括为居民资本的力量(因为消费是劳动力的扩大再生产的前提条件)。如果不是这样,就可能成为国家财富外逃的力量,当今一些腐败现象,就是“裸官”以家庭为平台将国家财富转移到国外的。
“身修”一方面讲究道德问题,另一方面得讲究健康问题,健康往往与是否讲道德相关,合乎道德的生活,是合乎天地之道的。在中国古代,凡是大儒者、大道者、大佛家都是通达医学者。因此修身既有情感、道德层面,也有肉体生理健康的要求。
子思在《中庸》中认为,喜怒哀乐之未发时,人的内在处于中和状态,心里宁静而安乐。君子“尊德性而道学问,致广大而尽精微,极高明而道中庸”,在这样的人生境界中,就不会为外来的邪气所侵害。儒家认为,如果能够修身于社会实践,类似于禅宗的吃饭睡觉中悟道一样,将自己的事业扩展成与众生幸福相关联,不是为一己而生活与奋斗,心情就会宁静。孔夫子在《论语》中直接教导他的学生们,做身体好、学习好、品德好的“三好生”,要善于分析风险与收益的关系,否则即使发财,也是以身发财,是牺牲自己的健康、品德、地位为前提的发财。他的原话是:“笃信好学,守死善道。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邦有道,贫且贱焉,耻也。邦无道,富且贵焉,耻也。”中国在清末民国时期,是邦无道的时期,有些人求富贵,但却是鸡飞蛋打,国民党“四大家族”就是典型的例子。
个体养生不仅与道德相关,还与自己的本分相关。孔子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儒者认为养身,先要正确认识自己生命的客观位置,在不同的位置,就做好相应的工作,保持正常的心理状态,保持革命的本色不变,等待最有利时机出现。我们因此看到,儒家之静,是待机而动的准备工作,是为亲民的前期的准备工作。
为此,儒家的曾子在《大学》以修身为中介,向内求证自己的心灵(正心)、意志(诚意),并以绝对真理为武装(格物而致知),从而打造出一个丰满而身心健康、智能发达的个体。个体生命的意义,不仅是自觉、自悟、自立,而是发扬光大自己的聪明才智,去养家而正风气,去治国而惠民众,去平天下而让众生得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