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窗 20(1)

这一天帕萨迪纳同头一天一样郁热难耐,德累斯顿路上的那座高大的暗红色老砖房看上去同头一天一样幽暗,立在拴马桩旁边的小黑人也一样忧郁。仍然有一只蝴蝶——看上去很像昨天的那只——落在紫阳花丛上。清晨的空气依旧饱含着花香。给我开门的也还是那个愁眉苦脸的中年婆子。

她带着我走过昨天我已经走了一遍的过道,来到那间没有阳光的暖房。我走进屋子,看到伊丽莎白·默多克太太仍然坐在那张藤编的安乐椅上给自己倒酒喝,那只盛红葡萄酒的酒瓶看上去和昨天的一样,但多半已经是那一只的几代子孙了。

仆人把门关好。我在默多克太太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把帽子放在地板上,一切程序都同昨天一样。默多克太太冷冷地看了我一眼,说,“怎么样?”

“情况不太妙。”我说,“警察正在我屁股后边追我呢。”

她并没有显露出惊慌的样子,她坐在那里像一大扇牛肉一样死沉沉的。“是吗?”她说,“我还以为你是个挺能干的人呢。”

我没理会她的话。“我昨天上午离开您这里的时候,有一个男的开着一辆小轿车跟在我后面,我不知道这个人在您这儿是做什么的,他又怎么会跑到您这儿来的。我猜想他也许是跟着我来的,但这也不太可能。不管怎么说,我把他甩掉了,可是后来他又出现在我的办公室外面过道里了,他又开始跟踪我。于是我索性跟他打了个招呼,叫他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一直追着我。他说他知道我是谁,他需要我的帮助。他还请我到他住的地方——邦克山的一幢公寓楼——跟他谈谈。我先到莫宁斯塔尔先生那里谈了谈,后来就去找那个跟踪我的人。我发现他躺在自己浴室的地上,叫人打死了。”

默多克太太喝了一口酒。她的手可能有点儿哆嗦,可是我并没有看清,因为屋子里光线太暗。她清了清喉咙,说:“以后呢?”

“这人的姓名是乔治·安é·菲利普斯。是一个黄头发的年轻人,智商不高,他自称是一个私人侦探。”

“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人。”默多克太太冷冷地说,“我也从来没有见过他。我对他一无所知。你是不是认为我雇了他跟踪你?”

“我不知道该怎样解释这件事。他建议我们两个人互相通通气。他给我的印象是,他也在替你们家里的一个人办事。他没有这么说,这只是我的猜想。”

“我们没有雇用他,这一点你不用瞎猜。”老太太的声音像岩石一样不可动摇。

“我不认为您对自己家里的情况真是那么一清二楚的,默多克太太。”

“我知道你跟我儿子打听过我们家里的事——我嘱咐过你别这样做。”她冷冷地说。

“我是问过他几个问题。是他先来找我了解情况的。也可以说企图跟我了解情况。”

“这个问题咱们待会儿再说吧。”她的语气非常严厉。“你再跟我说说你发现被人枪杀了的那个人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因为这件事才不得不跟警察打交道?”

“可不是嘛。他们想知道为什么这个人跟踪我、我在办一件什么案子、为什么他要跟我碰头、为什么叫我到他的公寓去、为什么我去了。但这些还只不过是事情的一半。”

她喝完了杯子里的葡萄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您的哮′病好一点儿吗?”我问。

“更厉害了。”她说,“你还是接着说吧。”

“我跟莫宁斯塔尔见面了。我在电话里已经告诉您了,他假装没有那枚布à舍金币,但是承认有人想把这枚币卖给他。他说他可以把那枚币弄过来。这些我已经都跟您说了。您后来说那枚币已经有人还给您了。金币的事是不是就算了结啦?”

我等着她告诉我点儿什么,比如说,那枚币是怎样回到她手里来的,等等。可是她只是瞪着眼睛从酒杯上边愣愣地看着我。

“我还同莫宁斯塔尔先生口头说定,要做一笔交易:我给他一千块钱,他答应把币给我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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