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有一本专供零碎开支的存款折?”他低声问我。
“有一本。折子上存了不少钱。”
“只要五块钱,就能让我的脑子转动起来。”
“我对你不想那么抠门儿。”
“给我十块我会像四只金丝雀似的随着吉他唱歌。”
“我不爱听这种吵吵闹闹的乐队。”我说。
他把头一歪,说:“好了,伙计。咱们还是说英文吧!”
“我不想叫你丢掉这份工作。我只不过想打听一件小事:莫尔尼太太在不在家。这消息最多就值一块钱。”
“别为我的工作担心。我的关系很牢固。”
“跟莫尔尼还是跟别的什么人的关系?”
“你只花一块钱就想知道这么多事?”
“两块。”
他上下打量着我,“你不是替他干事的吧?”
“当然是。”
“你在说瞎话。”
“当然是瞎话。”
“把两块钱给我。”他一点儿不客气地说。
我给了他两块线。
“她正在后院陪一个朋友。”他说,“一个很不错的朋友。女人就应该这样:有一个用不着工作的朋友和一个需要工作的丈夫。你的事齐了?”
“我看早晚有一天你会躺在水沟里,你的事也就齐了。”
“我不会的,伙计。我懂得怎么样跟这些人玩游戏。我这辈子一直在耍弄他们。”
他把我给他的两张一元票子在手掌里捋了捋,往上面吹了口气,横折一道又竖折一道,最后,把折成方块的钱塞在裤子的怀表口袋里。
“你这两块钱花得够值的。”他说,“要是再拿出五块来——”
就在这时候,一条西班牙种的长耳朵大黄狗从?迪à克另一边飞快地跑过来。它在湿地上滑了一下,但是没有摔倒。这条狗张牙舞爪地整个扑在我身上,一会儿要舔我的脸,一会儿又趴在地上,绕着我的腿转圈儿。最后它蹲在我的两腿中间,吐着舌头′气。
我从它身上迈过去,扶着汽车站直身子,一边把手绢掏出来。
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远处喊:“快回来,希斯克利夫。快回来,希斯克利夫。”接着石头甬道上响起了脚步声。
“这是希斯克利夫。”汽车司机不高兴地说。
“希斯克利夫?”
“对了!他们管这条狗叫希斯克利夫。”
“那不是《呼啸山庄》里的主人公吗?”
“你又跟我逗闷子了,伙计。”他不屑地说,“注意——有人来了。”
他拿起海绵和蛇管水枪,又开始在擦洗汽车了。我离开他,向远处走了几步。长耳朵狗马上跟过来,又往我腿底下钻,差点儿把我绊了个跟头。
“快回来,希斯克利夫。”那个呼唤狗的声音这时更大了,接着一个男人从长着爬蔓蔷薇的棚架底下走出来。
这人身材高大,皮肤黑亮,像涂着一层橄榄油。他的眼睛乌黑发亮,牙齿洁白,留着连鬓胡子。白衬衫的衣袋上绣着姓名缩写字母,下面是白裤、白鞋。细细的手腕上戴着一只金表链的大手表。古í色的瘦脖子上围着一条黄纱巾。
他发现长耳朵狗正蹲在我的两腿中间,非常不高兴。他用细长的手指打了个榧子,厉声吆喝道:“来,希斯克利夫。快过来!”长耳朵狗′着粗气,却一点儿也不动。相反地,它更向我的右腿这边挤过来。
“你是什么人?”那人瞪着眼睛问我。
我递给他一张名片。橄榄枝似的手指接了过去。大黄狗从我的两腿中间退出去,绕过汽车车头,一溜烟似的跑走了。
“马洛。”那人念了一下我的名字,“马洛,啊?干什么的?侦探?你到这儿来干什么?”
“想见见莫尔尼太太。”
他上下打量着我,眨动着一双目光炯炯的黑眼睛,细长的睫毛也随着忽闪着。
“不是告诉过你她不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