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妹》 第18节(1)

花圈安乐屋刚办完一个丧礼。一辆灰色的大灵车等在边门处。街道两旁挤满了车子,三辆黑色轿车在文森特·拉加蒂医生诊所的旁边排成一列,一群人正安静肃穆地从安乐屋前的小道走到路口上车。我停在不远处观望。那车都没有移动。接着有三个人扶着一个罩着厚重面纱的女人走出来,都一身黑色打扮。他们把她送上一辆大轿车。安乐屋的老板穿梭其间,高雅的小手势和小动作和肖邦音乐的尾声一样优美流畅,那张灰脸长得可以在他的脖子上围两圈。

临时请来抬棺者从边门扛出棺材,然后由专业抬棺人接手。他们轻而易举地将棺材推送到灵车后部,就像托着一盘奶油小面包一样轻松。鲜花开始像小山一样往上堆。玻璃门关上了,这个路段的汽车纷纷开始发动。

没多久后,只剩街对面的一辆轿车没开走。安乐屋的老板一路嗅着玫瑰回去清点他的收获,他灿烂地笑着隐入他那有殖民风格的雅致门廊里。剩下的那辆轿车还是没动。我开到路口,转到那辆车的后面,司机穿件蓝色斜纹西装,戴了一顶软鸭舌帽,帽檐发光。他正在做晨报上的填字游戏。我往鼻梁上架了一副那种所谓的半透明墨镜,慢慢驶过他旁边,朝拉加蒂医生的诊所开去,他没抬头。等我开到他前头几码处,我把墨镜摘下,假装用手帕擦拭,我从其中一个镜片中看到他,他还是没抬头。只是个在做填字游戏的人。我把墨镜架回鼻梁上,然后开到拉加蒂医生的前门处。

门上的牌子写着:“按铃后请进”。我按了铃,但门不让我进去。我等着。我又按一次铃。我又等着。里头静悄悄的。然后门缓缓开了个缝,一张瘦削的没有表情的脸露在白色制服上往外看着我。

“抱歉,医生今天不看病。”她对着我的墨镜猛眨眼,她不喜欢墨镜。她的舌头在她的嘴唇里不安地蠕动。

“我要找一位奎斯特先生,奥林·P.奎斯特。”

“谁?”她的眼睛后头反射出微微的惊吓。

“奎斯特,Q是Quintessential里的Q,U是Uninhibited里的U,E是Extrasensory里的E,S是Subliminal里的S,T是Toots里的T。 五个字母凑在一起看,就是奎斯特。”

她看我的表情,好像我刚从海底夹了条淹死的美人鱼爬上来。

“对不起,拉加蒂医生不看——”

她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推开,一个黑黑瘦瘦、面色忧郁的男人站在半开的门口。

“我是拉加蒂医生,请问有什么事?”

我给他一张名片,他瞥一眼后,瞟瞟我。他的脸部抽紧泛白,是等着大难临头的表情。

“我们在电话上谈过——”我说,“一个叫克劳森的人。”

“请进,”他很快地说,“我不记得了,不过请进。”

我走进去。房间阴暗,窗帘拉是上的,窗户紧闭。阴暗,而且寒冷。

护士退开,坐到一张小书桌后头。这是间很普通的客厅,刷着浅色油漆,不过照屋子的年头来看来看,原本漆的应该是深色。餐厅和客厅中间隔了道方形拱门。有几张安乐椅和一张摆了几本杂志的桌子。表里合一,的确是一家用私人住宅营业的诊所。

护士桌上的电话响起,她愣了一下,手伸出去又停住。她瞪着电话,一会儿后,铃声停了。

“你刚才说的名字是?”拉加蒂医生轻声问。

“奥林·奎斯特。他的妹妹告诉我他在帮你做事,我已经找了他好几天。昨晚他打了电话给她。从这儿打的,她说。”

“这儿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人,”拉加蒂医生礼貌地说,“从来没有过。”

“你不认识他?”

“从来没听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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