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七月总是下雨,我在暗影里望着雨从屋檐上滴落。烟雾从我嘴里和手里缓缓飘升聚集然后散去。我茫然,从未有过的茫然。我不要再读高中,也不要在这生活。我想离开这里。尽管我哪里也不想去,但我要离开。惶恐就从那个时候真正开始。外婆给我喝一种叫夜合欢的树的皮熬成的水。苔儿,喝了它。它可以让我安然入睡。我趁外婆出去后就悄悄倒在天井的水沟里。我不想睡觉。我要醒着。一直这样醒着。
九月,我离开了。到了师大学中文。11个志愿每一个都是选的中文。
没有童年的孩子。
我在木的怀里讲我的小镇生活。我的喝不完的中药,不够看的小人书,没有阳光的午后。
陌生的城市。我终于从那个除了几个朋友再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学校毕业了。
没有童年的孩子。木轻轻地说然后吻吻我左手的食指。有着残阳一样颜色的手指。
我睡着了的时候还会梦见很多的青苔,一片一片的青苔。开满五颜六色的花。还听见笑声。欢愉的。
我从来都习惯被动。被动出生,被动接受这样的出生,接受青苔和水仙花,接受喝不完的中药,接受沉默的童年,接受那些书。她们伴着我成长。竹子说,每个孩子总觉得自己的童年是不幸福的,因为他们长大了会以不同的方式解读自己的童年。我在19岁时打破了这个习惯,我选择了文字作为表达方式,存在、沉沦或者拯救。我相信表达,我相信文字一个一个排列成行成篇就是生命在蔓延。我看见她们哭她们笑她们挣扎她们绝望。相依为命的温暖。我懂得她们,她们也懂得我。不要从文学理论的角度来评价我的文字。我不是用理论写成的,而是用心写成的。请不要用随意的评论来伤害她们,请你不要。我用心写字,我的字也是有心的。
青苔、竹子看了心疼。竹子说。竹子懂我。她望着我在文字里沉沦或者飞翔。活着,呼吸。我们坐在高高的天台上抽烟。茶花或者三五。路灯的光芒让每一片叶子都闪闪发亮。冰凉的石头,冰凉的
夜晚的风,一只猫从夜的深处穿透暧昧的夜色。白色的猫。在夜晚看见猫是不吉利的,尤其是白色的。外婆说。我总是在那些睡不着和不想睡的夜里看见白色的猫。它或者它们在天台上地上或者奔跑或者跳跃,发出凄厉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