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意大利人看待英国人那样,中国人无疑把一般外国人都视为浪费肥皂的人。在中国洗衣服也需要用肥皂,然而中国人尽量节省,用量很少,与我们所说的洁净度相比,他们几乎无所谓洁净可言。许多中国人和我们一样爱干净,他们当中的一些人纵令有严重缺陷,却堪称整洁的模范,因此,我们不能不认为他们之所以那样做,是为了节俭。
由于节俭的本书所致,一般不可能买到任何现成的工具。你可以买到一些“半成品”,然后自己加工,修整。因为自己加工,总比买现成的便宜,所有的人都图便宜,于是就没有现成货了。
用料之节俭,我们已经说过了,譬如盖普通房子,因为舍不得花钱,光线很暗,用隔墙分成的两个房间都很黑,就如置身于有隔墙的洞穴中。在中国的工厂里,诸如各类纺织厂,陶器、金属、象牙等等作坊,可以看到这种黑暗房屋的典型实例。对于我们来说,这类工业,似乎不像说明中国人的节俭那样,有许多例证表明他们的创造发明才智。本来能够创造许多更好的方法做中国人的工作,这些方法比他们所采取的先进,但是却没有人进行创造,再没有比与中国人一起做事更无效益,更拖沓了。他们好像能够无所谓方式方法地制造所有的物品,这样,他们的产品,不论简单还是复杂,总是一个样子,没有特色。他们的炼铁炉,建在一个小院里,空积很小,使用起来很像是一口可以施展高超烹调术的炒菜锅,原本一个小时就可从砖炉中炼成铁,却无限地延续,熟续地操作,不计算经济价值。
在完成这项作务当中,可以找到虽不是更多、然而却更富于特征的实例,说明中国人用具的简陋。在中国,每年有大量谷物作为贡品送往北京,这项工作有所管理,又完全缺乏管理。谷物从天津装船,顺北运河运往通州卸船。在“谷物交换”市场会吃惊地发现,堆积如山的稻粟本来需要用机械卸船、称量和搬运,然而却只用一队苦力承担一切工作,用具是一种做得像截锥、容量一“蒲式耳”的箱子(斗———译者),和数量不定的苇席。仅仅是这些,再没有其它。席子铺在地上,谷物注入席囤,再次称量,装袋,运走,席子收起,帝国的谷物交换市场又变成光秃秃的泥岸。
在美国烟草种植园,最沉重的开支是为了烘干烟叶而建筑一个长长的结构精致的棚子。中国的烟草农场,却不肯为此花钱。棚子是茅草搭的。用过以后,陈草正好作燃料,跟新草一样好。烟叶打裹时,肥大、坚硬的根茎立起来,用草绳将根茎捆紧,夜里用绳子吊起来,好像挂在绳子上的衣服,这个法子真是再简便、有效不过了。
所有居住在中国留心观察的人,都能补充一些例子,阐释中国的社会现实,但是或许没有经这样的实便更能反映中国人的节俭了:一位老妇人移动痛苦、缓慢的步履,沿墙蹒跚,一打听才知道她是到亲戚家去,好死在离祖坟更近的地方,这样可以缩短距离,节省抬棺材的花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