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行我素(3)

 

九九归一,要想使见不得光的“电煤”如愿以偿地送到货位上,车站值班员、调车人员都必须能得到一些酬劳。要么请他们吃饭,要么直接给钱。功夫不到家,这事就得黄。事情本来就是龌龊勾当,黄了,货主还不敢声张。关系广泛的货主,会进行打点,找铁路实权部门的相关人物作后台,这些后台会直接与车站领导联系。这也是任杰候在上面赢得口碑的重要原因之一:互惠互利。你坐镇,我放心!

任杰候掌控着这一切。作为站领导,他布置下去,下面的人都得听,再让货主辅之些蝇头小利下去,一帆风顺。

这就是张春华提醒会得罪的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上面,是货主打点好了的铁路实权人物;下面,是车站得到一些好处的人;外面,是货主以及电厂被买通的人。

刘子翔想到这一切都后怕。感觉自己就像一只无头苍蝇扎进了一张蜘蛛网里。这张网的每一根丝线都细得不堪一击,但拧结在一起,却无所不能。事情还是悠着点吧!他琢磨着。

晚饭前,曹建国开了一辆银灰色的桑塔纳到车站,与刘子翔见了面。寒暄一阵后,将刘子翔拉到县城的“得月楼”共进晚餐。

30多岁的曹建国膘肥体壮,中气十足。他原来是矿里的瓦检工,后来随姐夫李开富的升迁而出人头地。其先后在矿销售科、多经公司任职,再后来索性停薪留职,挂靠矿多经公司,自己开公司当老板,在任永宁煤矿矿长的姐夫李开富背后的支持下,倒买倒卖,生意十分红火。

他们进了一间金碧辉煌的包厢,里面坐着两位妙龄女子,见到他们,随即从沙发前站了起来,其中一位女子娇笑道:“这位就是刘站长吧?好一个帅哥!”

曹建国脸上换出一副悠然自得的笑容,笑眯眯地说道:“是的,这位是刘站长。晓梅,待会儿你可要好好敬刘站长几杯酒啊!”曹建国说到这里,顿了顿,笑对刘子翔说道:“刘站长,我帮您介绍下,这两位是我公司办公室的柏文英、王晓梅。”

刘子翔和颜悦色道:“两位好!”

王晓梅樱红的俏嘴不经意地露出一丝迷人的浅笑,一对会说话的眼睛秋波盈盈,柔声道:“刘站长,请坐!”

屋里的空调热,刘子翔脱了棉衣,王晓梅连忙上去接,要帮他挂好,刘子翔推辞说,自己来。

王晓梅俏声道:“刘站长,您是车站的领导,就等于是我们的领导。领导的要求就是我们的追求,领导的脾气就是我们的福气,领导的鼓励就是我们的动力,领导的想法就是我们的做法,领导的表情就是我们的心情,领导的嗜好就是我们的爱好,领导的意向就是我们的方向。今天晚上,我一切听从领导您的召唤。”

刘子翔听了王晓梅的顺口溜,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道:“经典!实在是太经典了!”

大家都入座后,服务员就把菜端了上来。曹建国等服务员把菜摆放好,就随手拿起酒杯,笑着对刘子翔说道:“刘站长!来,这杯酒我们敬你,祝你龙腾虎跃、步步高升!”

“祝大家心想事成!”刘子翔举杯一饮而尽。钱是钱、货是货,几百块钱一瓶的“水井坊”硬是比几块钱的“二锅头”好喝,窖香浓郁、入口齿颊留香、回味绵长。

“这第二杯酒,我自罚。刘站长新到樟树湾车站就任,我早就应该来拜见的,可正好赶上年关,我人在外面,回来这几天,又忙着处理家里落下的事,就一直耽误着。多有得罪,多有得罪啊!在这里,我向你表示深深的歉意。”曹建国举杯罚了自己一杯酒。

“曹老板,言重了。”刘子翔道。

坐在刘子翔旁边模样小巧而略显丰腴的王晓梅作羞涩状,端杯牛奶:“来,刘站长,我敬你一杯,祝你官运亨通!”

刘子翔饮尽杯中酒:“谢谢!”

“好事成双,刘站长,我们再来一杯。”王晓梅麻利地倒好酒。

“不行,不行。这样喝,我顶不住的。”刘子翔连连推辞。

王晓梅晶莹的美眸里划过一丝异彩,似笑非笑地说道:“刘站长!你这话可就说错了,无论如何,男人在女人面前可千万别说‘不行’这两个字。”

刘子翔这才算真正明白了“为什么说女人难缠”,无奈之下,只得干杯。

“好,爽快!早就听说刘站长是个爽快的人,今日相见,果然如此。”据说,刘子翔盯上了“电煤”这一块,未雨绸缪,曹建国觉得与他拉好关系,是非常必要的。

“该我了。来,刘站长,我敬你一杯。祝你万事如意!”柏文英举杯。

刘子翔还在迟疑,王晓梅就倚上来,有意无意地把一对丰乳紧贴到刘子翔的身上,端起酒杯递到他手上,娇声道:“喝呀,刘站长!”

刘子翔感觉出肩胛的一团柔软,身上倏然就热了,接过酒杯的手竟然有些颤抖。这一切都被曹建国看在眼里,他向王晓梅投过赞许的目光。他旗下这一对玉女非同凡响,裙下倾倒的男人不计其数。今天,就让姓刘的也倒下吧!

被两个美女左右夹击,刘子翔飘飘然。和下想:早知道生活如此美好,当初就应该多巴结巴结领导,也不至于在那个穷山沟空待5年,浪费大把的幸福时光。后来,他终于喝得上了头。最后,稀里糊涂地被曹建国拽进县城“爱琴海”歌厅。

夜色朦胧,两男两女在包厢里喧闹着。曹建国搂着丰满的柏文英,俩人攥着麦克风煞有介事地唱着《九妹》,声音沙哑、奶声软气。

“刘站长,跳个舞吧!”王晓梅拽起醉意朦胧的刘子翔,两人在包厢里慢慢旋转。跳着跳着,王晓梅渐渐把头靠在了刘子翔肩上,全身绵软地贴在他的怀里,眸中神情迷离,长长的睫毛颤抖着闭阖上,琼鼻翕动,红润的双唇似开似合,仿佛在呼唤怜爱。

一曲歌毕,刘子翔回到座位上。曹建国叫了啤酒,服务生开完瓶,他倒好酒,端了一杯给刘子翔,自己也端了一杯,道:“刘站长,年底了,紧着要办的事情多,拖到今天才来见你,希望你别介意。来,刘站长,我敬你!”

刘子翔客气地说:“曹老板言重了!你是大货主,是我们铁路的衣食父母。按理,应该是我去拜访你的。”他正好唇焦口燥,与曹建国碰了杯,咕咚咕咚一口气把酒喝干了。

“哪里的话?刘站长,你这样说,就太生分了。”曹建国摆出一副很赤诚的样子:“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刘站长,我们今后打交道的时间长了,你就知道我是个什么人了。我这人没有花花肠子,与人交往,讲的就是信义!”

“曹老板果然了得,难怪生意做得顺畅。孔子也说过‘人而无信,不知其可’。”刘子翔想:眼前的这个人真的讲诚信吗?

“哈哈,刘站长过奖了。”曹建国觉得刘子翔有文化、有个性,跟自己不相上下。身为站长,把手下的职工举起摔下楼梯,开了一代先河!他有种遇到知音的感觉,于是便叫王晓梅她们,道:“给我们放一首周华健的《朋友》。”

曹建国递一个麦克风给刘子翔,自己也攥了一个,道:“刘站长,我们合唱。”

唱完后,两个女人使劲鼓掌、吆喝。曹建国紧紧握住刘子翔的手,大有相见恨晚的激动:“刘站长,我们配合得太好了。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来来来,我们再喝一杯!”挽着刘子翔的手坐下,两人举杯响亮地碰了,一饮而尽。

“刘站长,能把你的手机号码告诉我吗?”曹建国问。两人互相交换了手机号码。

曹建国从挎包里掏出一个新款的手机塞给刘子翔,说:“你这个手机太旧了,功能也少,正好,移动公司搞活动抽奖,我抽得了一部手机,刘站长不嫌弃的话,就拿去用吧!”

“不用了,我用这个习惯。”刘子翔执意推却。吃吃喝喝可以不在乎,但拿人家的就会手软。

“拿着吧,刘站长!”王晓梅在刘子翔另一边俯身拿起手机塞在他手上:“反正是中奖来的,来得干净,去得也干净。你就别推三推四了,这不是男人的风格嘛!”

中奖?鬼才相信!刘子翔把玩了下新手机,估计没有4000块钱买不到,他“嘿嘿”笑着放在茶几上,道:“无功不受禄!我还是用我的旧手机方便。谢谢曹老板!你的情我领了。”

曹建国没奢望一锤子就把刘子翔搞定。冷水泡茶慢慢浓,什么事情只要功夫到家,自然就会水到渠成。他悄悄向王晓梅使了眼色,歉然道:“对不起,刘站长,是我贸然了。刘站长是大气之人,不喜欢这些小玩意儿。兄弟我佩服,佩服啊!”

柏文英在电脑点歌器旁摆弄了一通,屋子里的灯换了。镭射出彩灯旋转着,投射出光怪陆离的光芒。音响里播放的是的士高音乐,狂奋的节奏、歇斯底里的叫喊、迷乱的灯光、晃动的人影,这一切都让人激奋、癫狂、迷失、醉生梦死……

“来,刘站长,我们跳舞。”王晓梅迎上来,挺着饱满的胸脯,脸凑近他的脸,吐气如兰。

刘子翔看着王晓梅双颊一片酡红、樱红小嘴微启,陶醉沉迷的诱人样子,那种醉人的感觉让他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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