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举成名(2)

 

“老子就不信邪!谁搞我,我就跟他没完。”李财旺骂骂咧咧的。

“那我就没话好说了。”刘子翔手一挥,“你先去参加‘防跳’,等你平静下来,我们再好好谈谈。”

李财旺咋咋呼呼,就是想让刘子翔发怒,好借势动粗镇住他。现在正是倒票的黄金时刻,让他回来参加“防跳”是万万不可能的。在外面闯荡了一阵子,眼界高了,再让他回车站上班,无异于让他坐牢。不过,倒票这个行当是季节性的,只是春运期间才轰轰烈烈,而且捞偏门随时都可能遭到打击,不是长久之道。万一这条路堵死了,自己还有车站这条后路。因此,他想保持现状。

“不行,今天你得把话说清楚。你到底想怎么样?”李财旺看见门口站了不少职工,嗓门更高了。快到接班时间了,来点名的职工们听到站长办公室的吵闹声,都过来看热闹。

刘子翔看了看墙壁上的时钟,道:“到接班时间了,等开了接班会,我们再说。”起身要出门。

李财旺愤愤然,见刘子翔从身边走过,一把攥住刘子翔的衣领:“你今天必须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

“放手。”刘子翔沉声道。

“放手?老子还要揍你。”李财旺扬手一记耳光打在刘子翔的脸上,顿时现出几个手指印。

屋里屋外的人都诧异地瞪着这一幕,不知所措。隔会儿,张春华才回过神来,上前拉开气势汹汹的李财旺。

刘子翔抚着发烫的脸颊,清了清发涩的嗓门,“等下再说吧!”

李财旺心想,也是纸老虎一个嘛!他更为嚣张,声音也粗了:“想搞我,哼,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

门口的万亮忍不住低声嘀咕道:“神气什么呀!”

李财旺听了,怒目一瞪:“你啰唆什么,敢说我?”冲过去攥住万亮的衣领,挥手就是一拳,俩人拉扯在一块儿,站长室里乱作一团。万亮身体单薄,显然不是李财旺的对手,没几下,鼻子就见血了。

刘子翔见状,箭步上前,“住手!”一把掐住李财旺左手掌的虎口,把他的大拇指往上一扳,李财旺还想挣扎,刘子翔一使劲,李财旺痛得跪在了地上,杀猪般哇哇直叫。

刘子翔等的就是这样的机会。他是个不肯吃亏的主,开始碍着身份不还手,现在出手扯架,师出有名,他逮住这机会,出手毫不留情。

“别以为你倒了几张票,弄了几个臭钱,就能不可一世。”刘子翔咬牙切齿:“我给你两条路,要么回来上班,要么滚出我车站!”

“你敢打我?”待刘子翔松了手,李财旺抄起一张木椅气势汹汹地朝刘子翔砸去,刘子翔眼明手快,挥手将砸过来的木椅隔开,趁李财旺收势不住,顺手把他掼倒在地,拽住他的后衣领倒拖着往外走。到了楼梯口,刘子翔不知哪来的神力,血气一涌,双手举起李财旺就往下摔,幸亏被几个职工慌忙抱住了,没摔下。饶是如此,他气一滞,手一松,李财旺还是掉下来顺着楼梯滚了下去。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电闪雷鸣一般,容不得人细想。大家都目瞪口呆。隔了会儿,才有人回过神来,连忙下去搀扶起李财旺,心有余悸地察看情况。

刘子翔站在楼梯上,手叉着腰道:“老子从来就不信邪!老子豁出去不当这个站长,也不让你在这儿撒野!”

李财旺蜷曲着,脸色死灰一样惨白,牙关不停地打颤,浑身透凉,半天没吭出声。

“好,好,摔得好,把他摔成脑瘫!”货运员赵小玫在旁边兴高采烈地叫嚷。

我的妈,姑娘家的,这么恶毒?大家听了脑门直冒冷汗。

任杰候赶紧叫众人抬李财旺去了医院……

刘子翔一举成名,在段里掀起轩然大波。太强悍了!太奔放了!这个家伙怎么就混进了干部队伍,还当上了三等站的站长?他不直接去当土匪,真是埋没了!

“刘书记,你去调查下。这家伙,怎么跟个土匪一样?”听了汇报,朱段长寒着脸叫来纪委书记刘文初:“都什么时代了,还打打骂骂?什么作风?哼,我撤了他!”

翌日,刘文初衔命前往樟树湾车站,进行调查、了解。

打架的事时有发生,有打得在理的,有打得没理的。刘文初在调查中,不少职工都说李财旺吃着碗里的霸着锅里的,是惯出来的毛病,应该有人治治他。目击证人之一的赵小玫更是义愤填膺:

“凭什么无赖就能拿钱不上班?有的人纵容李财旺,还不是欺弱怕强!要我说啊,刘站长摔得好,摔得呱呱叫。”

“你说说当时的情况。”刘文初推推鼻梁上的眼镜。

“当时的情况,还不就是李财旺行凶打人,刘站长去制止呗。”赵小玫顺便就将李财旺打人行径上升到行凶的高度。“要不是刘站长及时制止,万亮那小身板不被李财旺打碎才怪。两人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的!李财旺那个混客根本就是无赖,没有一点江湖讲究,胜之不武都不懂。不知道他在外面怎么混的?”

刘文初面对眼前这个小姑娘啼笑皆非。代沟!绝对是代沟!他悄悄摇头,继续问:“当时,刘站长是不是要把李财旺摔下楼梯?”

“那是。”赵小玫扬头,圆嘟嘟的小嘴一撅,正要兴奋地说什么,突然转念,警惕地看着刘文初,“那是,那是刘站长为了不让李财旺在办公室里闹腾,把他拉到外面去。你想啊,在办公室里吵吵闹闹,多不严肃,还把东西都打坏了。所以,刘站长把李财旺拉到外面去,是为了办公室的公共财产不受损失。”

“刘站长不是要把李财旺摔下楼梯?”刘文初追问。

“不是,不是。”赵小玫挥舞胖嘟嘟的小手掌,连连否认:“当时,人多,大家七拉八扯,不小心,就把李财旺给挤到楼梯下了。”

刘文初暗笑:这小丫头不傻嘛,反应够快的。他让她走了,又问了其他几个目击者,大家不约而同地否认刘子翔要摔李财旺这个情节。最后,刘文初与任杰候交换了意见。

任杰候巧妙地对刘子翔的粗暴行为表示遗憾:“年轻人嘛,情绪控制不好。嘿嘿!”刘文初是刘子翔的后台,这是全世界人民都清楚的事。这次,刘子翔能够出任樟树湾车站的站长,刘文初是出了大力气的。

“据说,是李财旺先动手打人的。”刘文初慢条斯理地说。不知为什么,他对这个有口皆碑的老同志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隔阂。每次下来,都感觉这个车站太干净了,干净的站台、干净的台账、干净的桌子、干净的黑板报,干净得很虚假。

“是的。可——唉,职工的觉悟不高,当站领导的不能跟他们一般见识。这个工作方法嘛,啊啊……”任杰候点到为止。无论如何,站长打职工,问题的性质发生了逆转。现在已无须他多言,等着看上面的处理结果吧。

刘文初暗道:李财旺这个祸根是你任杰候埋下的,没有你的周旋和纵容,他能这样猖狂吗?刘文初好容易收敛起厌恶的心情,平心静气地交换了意见,回段里去了。他没有与当事人刘子翔碰上面,刘子翔正好休息,回林州的家了。刘文初悄悄打了个电话,让刘子翔晚上去他家里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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