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1)

怀安飞往古巴的翌日,G城下了雨,绵绵密密,如网似织。

一二零大厦,九十层。艺询社社长首席的办公室。

此刻,办公室外却数个经理主管齐集,或皱眉,或烦躁,神色不稳。

“Linda,什么情况?”终于,有人忍不住问。首席秘书长Linda素来以冷静聪颖见称,此时也蹙了眉。

“各位,里面,红色风暴警告讯号现正生效,预期有向黑色转变的可能。”最后,她耸耸肩,甩出一结论,倒不失幽默。

奈何几位大人面有难色,吁气连连,无暇欣赏。要向那人汇报一些情况,却传闻他早上回来便冷冷甩上了门。现下是进也不是,退也不得,即便上了年纪的老臣子也不敢造次。

有微颤颤的小手高举。

“Linda姐,那社长的这杯咖啡,还送不送?”

Linda一笑,挑眉道:“送!当然要送!即使不是社长要的,几位大人也要找人送咖啡进去的,里面的情况,总得有人知道。”

秘书小黄哀叹一声,把心一横,敲了门。

“进来。”男人低醇的嗓音传来,磁性好听,可惜凝了十分冷淡。

小黄进去,偌大的办公室却落了一地的文件纸张。一袭铁灰阿玛尼,高大的身影负手面窗而立。气势慑人又骇人。

她心惊胆战地正待跨过那些零乱四散的纸张,便听得顾夜白淡淡道:“别踩上了。”

她赶忙应了,又忍不住生出几分好奇,往那纸瞟去,却见其中一张赫然粘贴了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女生的模样,不算美丽,尚清秀,眉淡淡,似叶似浅月弯弯,嘴角亦自微翘,盛放笑容,几分灵动。

她大惑,拿照片贴文档文案什么的,也该翻出些像样的,但眼底这帧,角角边边都翻卷起毛,倒似有了些年头,被人摩挲多次。

她的心乱跳,越发地好奇,顾夜白低沉的声音打住了这份放肆。

“出去。”

门再次关上,掩合一切神秘,迷离。

顾夜白眸色愈沉。

时光。好。很好。言,原来,你便在我的方寸之内。

重瞳锐芒一扬,便落在地面那翻飞的卷宗上,一百万换来的速度。

一晚的时间,除却那四年的空白,余下的巨细无遗。那四年,他不关心,一旦在意了,他会生出亲手杀了她的强烈欲望。

他想他疯了。当看到那沓资料列了她现在的住所,他的心像被什么狠碾过。二百一个月的廉价租金,罪恶、骚乱、贫民窟,G城最阴暗的地方。

大厦外,雨愈大,阴郁了天空,斜对面大厦上有巨大的报时器,旁边便是那间叫时光的咖啡小店。他的眸,把它锁进黑暗。言,既然我精心为你构筑的天堂你不要,那么我们便一起下地狱吧。

报时器上的时间指向十二点整。

蒸馏器内的咖啡过于浓郁,映不出墙上挂钟的时间。

早晨十点的时光。突如其来的雨,为它招揽来更多的生意。

章磊也不在里间蛰伏,出了店面帮忙。忧郁的蓝调,小二与客人调侃的声音漫过店里的每个角落,偶尔还有悠言摔破碟子的声音。

她似乎特别怕烫,一个月了,还是会摔破碗碟什么的。小二曾私下问他,悠言笨得要命,他怎会用她这许久。他便淡淡道,这些“意外”费用便在悠言的薪资里扣。他并不是善人,经纬分明。他又想,她确是有点笨拙。

然,昨夜送她回家,看到她的住处,实在想不到一个好好的女孩子,却住那个地方。那是G城名副其实的贫民窟,肮脏罪恶。

她却认真而欢快地向他鞠了一躬,谢他相送。看着她的背影娴熟地闪避过小弄堂的坑洼,他的心竟微微一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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