削去城市璀璨的光影,沿海公路,寂静无媚。黑夜模糊了海岸线的行踪。浅鸣的海,灯塔依旧孤茕。不论何种感情,总是最怕扛不住流年的侵蚀。
他与她,却过得很好,细水长流,来日可望方长。
镜中,看到悠言微微入神的侧廓,怀安心里那抹不明所以的恨意便放大起来。
“白,今晚我不去你那儿了。”怀安抿了抹笑,声音轻柔,“明早得陪副局飞西恩富戈斯,我功课还来不及做呢。今晚得回去好好用功,事情办完后就到处走走,那座城市是你喜欢的,我想好好去看看。让你陪我过去,你又总是不肯。”
“我联系了那边的一个老朋友,待你公事一了,他自会过去带你环城游转。”他温声道。
与顾夜白之间的亲密,本有意做给悠言一看,然而他这话一出,怀安竟也愣住了。他安排好了!不曾想到,这个男人,他早为她的出行安排好了。
怀安心里一暖,不禁伸手握上顾夜白搁放在方向盘上的手。
悠言心里疼极,扯扯嘴角,笑不出,便作罢。
古巴的这座小城,纯净无瑕。闻说街上甚至不见人踪,安静宁谧,产极好的雪茄。
他曾对她说过,有一天,他将携了她去。她便俏皮地笑说,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他亦扬眉而笑,本便清俊潇洒,这一笑,风华不二。把下巴搁她头顶上,他淡淡道,逝也不妨,有画,有雪茄,有——
她笑着问还有什么。
“有悠言。”
她心里欣喜若狂,却又撇嘴道:“谁要跟你去!”
浮在他嘴角的,尽是浅浅的笑。
她伸手去捏他的鼻子,却不意被他紧紧禁锢在怀里。
“听Susan说,言的语文学得极差。”
她本待听甜蜜的话,却被他突然转换了话题,怒了,道:“谁造的谣,姐姐语文好着呢。”
“有一首小诗不知言听过没有。”
“当然!!”她下巴微仰,哼了一声。
“那诗这样说来着。戍鼓断人行,边秋一雁声。”他一笑,道。
“露从今夜白,月是——”
“言,你说什么?”
“露从今夜白。”她皱着鼻子,恼怒道。
“露从今夜白,确是。”
她的眸大睁,怔怔看着他。
他却敛去笑意,俯身凑上她的唇,余下的话便消失在他的深吻之中。
“你巴巴要跟着,我怎能拒绝……”
路,从今夜白。原来,这叫命中注定。
怀安的声音敲落了她的回忆。
“悠言,按你刚才报的地址,就是这附近了,你看,该在哪儿停?”
悠言一愣,皱皱眉,往窗外看去,天知道这里是哪儿,她就随口瞎编了个地方。
早知道,乱报就该报远点,怪不得,那时他总说她笨。
不过,终究是看过他,听过他说话了。
悠言笑了笑道:“就在前面的便利店停。我走进去就行。”
倏的一声,黑色的兰博已在7-11前停靠,刹车的声音干脆利落。
车门已开至一半,悠言忍不住再凝了前方的男子一眼。车镜子里,那人的表情,有点冷漠,有点淡。
小白。即使是这样,我也要记住。
“白,我们也下车,送悠言一程,一个女孩子走夜路总归不好。”怀安笑道。
顾夜白轻睨怀安一眼,嘴角噙笑,道:“这里是禁停区。”
“你顾社长就吝啬那点小钱吧。”怀安一笑,已飞快下了车。他淡淡而笑,也下了车。留在车上怔忪的反倒是悠言。
送她?悠言苦笑,怀安是太豁达还是试探着什么?谁知道。
问题是,谁来告诉她,这里的路,她该怎么走。
下得车来,初秋的风,竟有一丝冷。悠言缩了缩身子,伸手环上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