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ankie大笑,喷了,一头磕上桌子,悠言无奈,摊上这样的极品她还有什么好说。
回G城,和一老婆四缺一的古怪犹太人成了朋友,不算赖。
再看了一眼那栋大厦,才慢慢踱上车。
一二零大厦,G城最高的建筑物,夜色中,霓虹不熄,凌云浩瀚。
G城最负盛名的企业的总办事点都云集在这一百二十层里。从这里走出的,又岂止是简单的白领,而是决定着白领命运的人。
那人,便是这其中之一,坐在最瞩目的位置上,俯瞰众生。
这个时间,他下班了吗?他在做着什么?
不能再想了!真的不能再想了!再想,心情那叫一个疼痛。
悠言晃晃小脑袋。G城的公交是出了名的拥挤和乱,今晚的巴士,人还不算太多。悠言看着窗外倒退的景物,任思绪云游往事。
突然想起数天前跟Susan闲聊时扯到他们这一届的人事。外语专业,还是不免落入俗套,几乎百分之七十以上的人都干起了外贸翻译这行。
而在翻译一行里混得最出色的莫过于方影与周怀安。同声传译,几乎包揽了G城所有的外交峰会和跨国商务洽谈。阳光下最灿烂的职业,他们演绎得至善臻美。人生到这份儿上,似乎不该有遗憾了。
周怀安么?脑中滑过这个名字的时候,心里竟是难受得突然一窒,复又快速地跳起来,抚着胸口良久,才平复下来。
只因,有周怀安的地方,定当有着那人。
讨厌。讨厌的一百次方。
怎么绕了一圈,最后还是绕回到他身上来!
顾夜白,那个惊才绝艳,淡漠又疏冷的男子。
窗外一轮钩月,偶然传来夏虫的嘶鸣,所有的景物,都叫人的心急遽沉沦。
时光仿佛溯回到四年前。那时,她还在G大念书,那时,她还和顾夜白在一起,那时,一切尚未发生。
傍晚时分,两人会蹭到学校附近的荧山去看日落。他重瞳华光潋滟,手里拿着个写生本专心勾勒着,而她就靠在他背侧絮絮叨叨说些什么,花边新闻,乃至日月晨昏,可以由总统大选侃到某明星的小小派对。
有时被她打扰得紧了,他眉一皱,薄唇凑到她嘴边含住了她的唇,封住了她所有的喋喋不休。她眉开眼笑,小计得逞!她爱极了他的吻,他嘴里淡淡宛若青草的味道叫她安心。
他何等的聪明,又岂会不知她的小小心思?作为惩罚却又忍不住满心爱怜地加深这个吻,直到满意地看到她脸上的红晕覆天盖地地弥漫开来。有时,他故意逗她,任她说得口干舌燥,只是风淡云轻不动声色地作他的素描。她“老”羞成怒,遂凶巴巴地把他的本子夺过,胡乱翻起来。
本子前半部分的每帧画几乎都以云入景。这么简单的物事竟也绘画得姿态各异,变化莫测,动人心魄。然,总观,却给人一种冷凝的感觉。
后来的画,云的踪迹渐渐隐去,景物开始繁复起来,笔触却渐见柔和,恍惚间竟给人一种错觉,作画者在描绘这些景物的时候,似乎面带微笑,嘴里悠悠衔着半根青草,未惧时光流转,年华如殇。
枕在他坚实有力的腿上,她晃着脑袋,问他后来为何不画云了。
他淡淡道:“言,有时候我们见着云浮在半空,静静的,不事活动,其实不然,它一直在飘移着,只是以我们看不见的姿势飘移罢了。”
她似懂非懂地又晃了晃脑袋,动作活像小狗一头。
耳边听到他轻轻的笑,隐着天日不见的宠溺。
过了好久,在她以为早已没了下文,眼皮渐重的时候,耳边却传来他越发清淡的声音。
“而现在我有你了。”
仿若天籁。
没来得及深究,便徐徐地合上眼帘,睡去了。
这一辈子,能在情人的怀中这样睡去,即使突然沉进永世的黑暗,即使年华在十分钟老去,又何足憾!
蒙眬之际,她感觉到他温热的唇在她的眼皮上满带怜惜地吻过。
时间,就此停顿。
以前不懂他所说,离开他以后,细细去忆他的一言一笑,终是明白了他话里的含意。
他是如风像云般的人,从不曾为谁而驻足。可是,他却曾为她停下过,心甘命抵。
闻说现在的他们就像鱼与水,蓝天与微云,契合无间。
手指紧紧抓着路旁的栏杆,骨节因用力而泛白,刚平复的心律又剧烈起伏,过了许久才平复下来。
有铃声传来。她从包里掏出手机,打开新的简讯。陌生的号码,内容和名字却熟悉,微微跳动的简讯写着:
“悠言,你这人,还真是可以。回G城几个月了,也不通知一声,我们就这么不招你待见?明天是我的生日,想来你也必定忘记了。明晚八点三十分有聚会,只是几个老同学小聚,就差你。礼物不必费心带,但人不可不到。时代广场十四楼‘lavender’。许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