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敬业一听,勃然大怒,难道自己被张友和耍了?何敬业不是三岁小孩,几十年的交警生涯,绝不是白混的,他从不相信任何人的空口白话,包括何晓筝在内。父女俩再次面临的不是二次战役,而是赤壁之战。一位著名历史学家说,赤壁之战是被进攻的打败了进攻的,哀兵打败了骄兵,年轻人打败了老头子。历史会不会在何敬业父女身上重演胜局,那就要看何晓筝所掌握的证据,够不够铁。
何晓筝对大家说:“我在车底盘下,确实发现了一些新的刮痕,除此之外,我还发现了皮肉毛发的证据。在车轮胎里,我采集了一些褐色物质,经确认是血。这些血液样本,经检验是死者萧楚格的。同时也证明了,张友和驾驶的这辆大货车,确实碾过萧楚格的身体。但是,当我检查车辆外壳时,我的发现,却跟张友和的陈述有着天壤之别。”
“天壤之别?”众人目瞪口呆。
何晓筝继续说道:“根据张友和的供词,他意外撞死萧楚格。然而,我对车子进行例行检查后,并没有发现车撞伤萧楚格的证据。车子外壳没有损伤,没有头发,没有纤维,更没有针织物的痕迹。车的外观也没有任何破坏,这些证据说明了,这辆车根本没有撞上萧楚格。这使我更加确定:萧楚格的死,不是一个事故!”
何晓筝话一出口,所有的人都大惊失色。何敬业很紧张地看着何晓筝,说:“这是人命关天的事,你不能随便冤枉一个人。从目前的状况分析,我认为张友和是无辜的,也不存在肇事逃逸性。大货车这么长,根本看不见车后发生的事情,他只是在不知道出事的情况下,离开了现场,何况他已经自首了。”
何敬业虽然言辞犀利,却并没有实据,如果张友和撞人不是事故,那就是蓄意谋杀,完全是两码事。一旦误判,就是草菅人命。
“对和错,是与非,不是我说了就算的,也不是哪个办案人员,凭借主观臆断说了算的,权威只有一个,那就是事实。”看来,何晓筝不验则已一验就要彻底。
何敬业和何晓筝虽然是父女俩,但在萧楚格的死亡性质上,出现了严重分歧。那么,萧楚格一案,究竟是蓄意谋杀?还是一场交通事故呢?张友和是否有逃逸的行为?怎样才能给受害者家属一个圆满的交代?是强制拘留?还是再深入调查?一方面是死者家属要求严惩肇事逃逸司机,一方面是肇事司机大喊冤枉,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撞了人,事发经过的具体情况,无从知晓。
如果你认为何敬业的脑袋是一根筋,食古不化,那就错了,人家的算盘,那是精到了极点。何敬业明白,这起事故不能草率定性。本着对死者负责,本着对驾驶员负责,何敬业决定对这个有争议的事故,准备进行一次现场模拟。通过模拟的结果,能给驾驶员和受害者家属双方一个客观公正、科学准确的处理结果。
事实证明,这将是一个极为明智的决定,正是这关键的一次模拟,改变了事态的进程,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将再度发生。
何晓筝也不想毫无根据地判断任何事情,她需要点时间去研究血迹和尸表现象,判定出其形成原因,就能建构案发经过与起因,并判断事发先后的顺序。何晓筝拎着箱子准备走的时候,突然回头看了看萧错,说:“她怀孕了,路边的呕吐物,是她的。化验结果显示:呕吐物里没有发现有毒物质,呕吐只是妊娠反应。”
“她……怀孕了?”萧错听了,眼睛对着天眨了数十下后,异常冷静地看着何晓筝问,“多久了?”
“四十天左右。”何晓筝并不去看萧错,眼睛只看着狄清的表情。狄清见萧错听完后就愣在那里,她真的希望自己能说些什么,做点什么,但无论她做什么,或说什么,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这个消息太刺激萧错了,他突然拉住何晓筝,下腭抖了半天,才问出一句话来:“告诉我,格格是怎么死的?”
“答案肯定会有的,但必须要解剖尸体。”
“她死得很惨了,还要被解剖?”
“你放心,我会一直陪着她,直到她告诉我,凶手是谁。”
“他最好祈祷不要被我碎尸万段。”萧错心疼格格,但他是个明事理的人,在别人看似不能接受的问题,他断然同意了。何晓筝见萧错点了头,拎起勘察箱,走了。
何敬业看着何晓筝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他知道何晓筝昨天一夜没睡,准是碰到难题了。一般的交通事故,看看车检报告就行了。可这次何晓筝亲自去研究了肇事车辆,整整四小时,这个时间,已经足够解剖一具尸体的了。
萧错快疯了,复仇之火,怎么能容忍那个害人妻,杀人子的凶手再活一分钟。没关系,有账慢慢算,咱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