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晓筝那个只长有五官的脑袋,却有着极为可怕的智慧,在支离破碎的尸体面前,她牢牢地抓住了死者的手。一点也没错,格格的手,正是问题的关键所在。死者是一个盲人,她能用手指去感知世界,也会用她的手指告诉我们真相。
何晓筝见格格的手指十分僵硬,指上还沾着点点血迹,弓成一个奇怪形状,似乎把所有力量,都集中在手指上。那是她还在渴望,渴望从浓雾中抓到一根救命草。她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钻戒,像利剑一样指向天空,那似乎是在提醒何晓筝:要注意并探究这个细节——我的死亡背后隐藏着一个骇人阴谋。
何晓筝闭上眼睛,根据手指姿势,模拟事发经过。格格被车辆自西向东从身体上碾压而过,她是在伸手求救,可她什么也看不见,路上没有人,只有浑身的疼痛,但是,她能感觉到,身体里有许多体液溢出,黏糊糊的一片,血一直在流,一直流到她的手指,但她不知道那就是血。那些大雾无拘束地从她下身往上弥漫,最后,地面上她只剩下一只求救的手,保持住生命最后的姿势。这个时候,格格已经死了,但她的身体依旧被车辆的底盘勾着,朝不同方向分割着,直到支离破碎。
何晓筝摸了摸格格僵硬的手指,立即有五十只手在浮动,两百根手指,一齐伸向何晓筝瞳孔。这无疑给何晓筝的心带来一个突击震撼,她看着何敬业说:“这种僵硬,是尸体出现局部痉挛。死者才二十出头,她用她的手,告诉我们,她并不想躺在这里,她要爬离这个地方,直到她生命的最后一刻,她还是想爬出死亡区域。”
这又是个什么说法?众人目瞪口呆,愣愣地看着何晓筝,等待着她的解释。何敬业问:“你怎么能肯定,她是在爬?”
何晓筝并不着急,一字一板地说道:“尸体痉挛,是人死后没有经过肌肉松弛,在死亡瞬间,全身或局部的肌肉立即僵硬,把临死时的姿势和表情固定下来。这种尸体现象是他人无法伪装的,是判明死者临终状态和鉴别他杀、自杀的可靠依据。现在,从死者手指姿势,以及破损程度上看,她是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爬行之后才死亡的。一个迫切想逃离死亡区域的人,我可以肯定她不是自杀!”
何晓筝既然都说是“肯定”了,何敬业只有点头承认:“一个盲人选择山路卧车结束生命,这确实于理不合。”
何晓筝从格格的手指上取下戒指,用放大镜仔细观看:“这个戒指镶有钻石,又戴在无名指上,应该是枚婚戒。死者手指没有出现环痕,最多只戴了一周。看来,她已经有了圆满归宿,放弃眼前的幸福,选择死亡,那是严重不合逻辑的行为。另外,钻戒美丽昂贵,却没有人拿走?”
何敬业打开证物袋装进戒指,说:“对于一个盲人来说,就算她手里提着一百万现金,也没必要把她碾成这样,再去劫财。”何晓筝的眼睛,一直都没有离开萧楚格的手:“不能排除,凶手对死者其他的东西感兴趣的可能。”何晓筝这句话,说得一点都不缺心眼,直逼要害。
她把格格的手翻过来,手掌上刻着一条条繁多而复杂的细纹,有深、有浅,相互交错着爬满她整个手掌。她摸了摸手指骨骼,从手指受力骨骼来看,死者应该经常从事手指活动。
何晓筝在格格的手指甲里发现一层黑色物质,她仔细观察,死者虽然失明,但她衣服整洁,面容干净,可见,她的生活起居一直被照顾得很好,整个人都一尘不染,指甲里怎么会存有污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