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脸上浮现出一个痛苦的微笑。露西?西尔弗斯坦是我第一个真正的女朋友。在那个夜晚之前,我们那段夏日浪漫史像童话故事一般,美妙极了。我们从来没得到过分手的机会。相反,我们俩是被血腥的谋杀案活生生地撕裂开的。在我们仍然紧紧缠住对方,在我们的爱——尽管那么愚蠢,那么不成熟——还在升温,还在高涨的时候,我们就被撕裂开了。
露西已经成为过去。我已经给自己下了最后通牒,将她永远排除在我的生活之外。但人的心是不懂得什么最后通牒的。多年来,我一直想知道露西在做什么,还在Google上搜索过她的名字,想知道她的近况。不过,我怀疑自己永远不会有勇气联系她。可惜,我什么收获也没有。我猜,发生那些事情之后,她可能已经明智地改名换姓。露西现在可能已经结婚——和我过去一样。她可能很幸福。希望如此。
我把这些都从脑子里赶走。现在,我需要想想吉尔?佩雷斯了。我闭上眼睛,回忆起来。我想起了他在夏令营时的样子,想起我们是怎样胡闹的。我经常开玩笑地砸他的胳膊,而他总是会说:“笨蛋!我根本都没感觉……”
现在,我仍然清楚地记得他的样子:躯干瘦骨嶙峋,当时很流行的宽松短裤穿在他身上显得过于肥大,微笑时总让人想到他需要做大的畸齿矫正术,还有……
我的眼睛睁开了。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我走进地下室,立即就找到那个纸板箱了。简一直很擅长将每样东西做上记号。我在箱子侧面看到了她那特别工整的字体。这让我停了下来。笔迹是特别个性化的东西。我用指尖抚摸着那些字母,想像她手拿大号神奇记号笔,把笔帽叼在嘴上,书写这些大字的样子:科普兰的照片。
我在生活中犯过许多错误。但简……是我生活中的一个大转折。她的良好素质改变了我,使我在各方面变得更好,更强壮。是的,我爱她,对她充满激情。但更奇妙的是,她有能力让我进入最佳状态。我当时有些神经质,总有不安全感,学校里靠助学金上学的孩子不多,我是其中之一。然后,她出现了,这个近乎完美的家伙在我身上看到了什么。她是怎样看到的?如果这样完美的*爱上了我,我怎么可以那样糟糕,那样没价值?
简是我的无价之宝。后来,她生病了。我的无价之宝打碎了。我也支离破碎。
我找到了很久之前那个夏天拍的照片。没有露西的。多年前,我已经明智地将它们全部扔掉了。露西和我还有自己的歌曲——凯特?斯蒂文斯(Cat Stevens)和詹姆斯?泰勒(James Taylor)的歌——多愁善感得可以让你听得窒息。我听那些歌时总是很难受。至今仍然如此。从不让它们进入我的iPod。如果收音机里播放那些歌曲,我会飞快地转换频道。
我翻看着那个夏天拍的一摞照片,大多是我妹妹的。我翻找着,最后终于找到一张她临死前三天拍的。照片上有道格?比林厄姆——她的男朋友。富家子弟。当然,征得了母亲的同意。夏令营是个奇怪的贫富混杂社交地。在营地里,上层阶级和下层阶级融合得很好,就像你能看到的平坦运动场一样。这正是经营那块营地的人,也就是露西那个喜欢找乐趣的嬉皮士老爸艾拉,想要的效果。
富家女玛戈?格林挤在他们俩中间。她总是这样。她是营地的辣妹,她自己也知道这点。她金发碧眼,胸部丰满,并随时充分利用这一切。她总是约会年纪比她大的男人,至少认识吉尔之前是如此。在她身边那些普通人看来,玛戈的生活就像电视情节剧,我们都是入迷的观众。现在,我看着照片上的她,想像着她喉咙上的那道口子,把眼睛闭上了。
吉尔?佩雷斯也在照片上,也是我来找照片的原因。
我调整了一下台灯的角度,凑近些去看。
在楼上时,我想起了一些事情。我是右撇子,但我开玩笑地砸吉尔的胳膊时,用的是左手。我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避免碰到那个可怕的伤疤。尽管伤口已经愈合,但我仍然害怕碰到它,仿佛它可能被撕裂开,重新开始流血一般。因此,我总是用左手砸他的右臂。我眯起眼睛,把照片拿近一些。
我能看见那道伤疤的下部正从T恤下探出头来。
屋子开始旋转起来。
佩雷斯太太说她儿子的伤疤在右臂。但如果那样的话,我就会用右手去砸他,去拍他的左肩膀。但我没有那样做。我是用左手砸他的——砸他的右肩膀。
现在,我有证据了。
吉尔?佩雷斯的伤疤在左臂。
佩雷斯太太在撒谎。
现在,我想知道的是:她为什么要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