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缪斯和我一时没说话。

卡尔和吉姆。这两个名字让我们灰心丧气。

首席调查官的职位几乎总是由男性职业军人担任。多年来看到过的一切已经让他们疲惫不堪。他们身穿破旧的军用防水短上衣,态度生硬,大腹便便,喜欢高声叹气。这个人的工作,就是帮助正直的郡检察官——比如我这种出于政治原因而被委派到这个职位上的人——在埃塞克斯郡法律系统政治竞赛中获胜。

洛伦?缪斯身高可能只有一米五多一点,体重大约相当于四年级学生的平均体重。我选择缪斯担任我的首席调查官,曾经在老兵中引起过一些令人厌恶的波澜。我也知道这样做会引起争议,但我有自己的偏好:我喜欢雇用上了一定年纪的单身女人。她们工作更努力,对雇主更忠诚。而且我已经发现,几乎在每一个案子中,这一点都已经得到证实。你会发现,如果一个单身女人已经上了一定年龄,如三十三岁,那她一定是为了事业而活着,她们给予你的工作时间和对你的忠诚度,都是有孩子的已婚女人永远无法给予的。

公正地说,缪斯还是一个有着不可思议的天赋的调查官。我喜欢和她谈论事情。我还会说这是对那些事情的沉思(在英文中,‘缪斯’与‘沉思’是同一个单词——译者注)。但在这种“沉思”过程中,你可能会突然茅舍顿开,这也不难理解。此刻,她正盯着地板。

“你是怎样想的?”我问她。

“这双鞋真的那么难看?”

我看着她,等着她往下说。

“简单地说吧,”她说,“如果我们不能找到一种办法来解释卡尔和吉姆,我们就麻烦了。”

我抬头盯着天花板。

“怎么啦?”缪斯说。

“我在想那两个名字。”

“它们怎么啦?”

“为什么?”我已经无数次问过这个问题了。“为什么是卡尔和吉姆?”

“不知道。”

“你又问过夏米尔了?”

“问过了。她说的话前后一致得惊人。他们一直在用那两个名字。我想你是对的。他们是故意用那两个名字做掩护,让她的话听上去显得荒唐。”

“但为什么是这两个名字呢?”

“也许是随便挑的。”

我皱皱眉头。“缪斯,我们一定忽略了什么。”

她点点头。“我知道。”

我一直很擅长分割我的生活。我们都擅长这个,但我特别擅长。我可以为自己的世界创造独立的宇宙空间。我可以处理好生活中一方面的问题,而且不让它以任何形式干扰生活的其他方面。有些人看了警匪片也会纳闷:为什么匪徒们在大街上会那么暴力。因此,他们喜欢呆在家里。但我就不会那样。我有那种分割生活的能力。

我并不为此骄傲。这也不是什么必须具备的伟大素质。但这能保护我。是的,我看到过这种能力能让哪些行为变得更理性。

因此,在过去的半个小时里,我一直在回避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如果吉尔?佩雷斯一直活着,他在什么地方?那天晚上树林里发生了什么事?当然,最大的问题是:如果吉尔?佩雷斯在那个可怕的晚上活了下来……

我妹妹是否也活下来了?

“科普?”

是缪斯在叫我。

“你怎么啦?”

我想告诉他。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我需要自己先理清头绪,想想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确认那具尸体是否真是吉尔?佩雷斯的。我站起来,走到她身边。

“卡尔和吉姆,”我说,“我们必须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而且要快。”

我的妻姐格蕾塔和她丈夫鲍勃住在一座麦氏豪宅中,豪宅位于一条新的死胡同中。那条胡同看上去几乎与北美洲的任何其他死胡同完全一样。相对于胡同中那些巨大的砖结构豪宅来说,停车场显得太小。尽管每座房子形状各异,但看上去仍然几乎完全一样。每一样东西都打磨得太厉害,主人本想让它们看上去更陈旧,结果却显得更假。

我先认识格雷塔,后认识我妻子。我还不到二十岁时,妈妈就离家出走了,但我至今还记得卡米尔走进那片树林前几个月妈妈告诉我的事情。我们是我们那个人口相当混杂的城市里最贫穷的公民。我们是移民,在我四岁时从以前的苏联移民过来。刚开始时,我们的情况不错——我们是作为英雄到达美国的。但很快,情况就变得非常糟糕起来。

我们当时住在纽瓦克一座楼房的顶楼,楼里住着三家人。不过,我们在梅普尔伍德(Maplewood)的哥伦比亚中学上学。我的父亲,弗拉迪米尔?科皮斯基(他将其英语化成了科普兰)以前曾在列宁格勒当医生,但在美国却搞不到行医许可证,最后只好成为一个油漆匠。我的母亲是个身体虚弱的美人,名叫娜塔莎,曾是一对贵族大学教授的女儿,非常骄傲,受过良好的教育,现在却在肖特山和利文斯顿的富人家里担任不同的洗涤工作,但每份工作的时间都不很长。

在一个特别的日子,我妹妹卡米尔放学回家后,用一种滑稽的声音宣布说,城里有个富家女喜欢我。我母亲听了很兴奋。

“你应该约她出来,”妈妈对我说。

我做了个鬼脸。“你见过她吗?”

“见过。”

“那你就应该知道,”我像任何一个十七岁的小伙子一样说,“她是头野兽。”

“俄语中有句老话是这样说的,”妈妈反驳说,还竖起一根手指表明自己的观点,“富家女站在自己财富上时看上去最漂亮。”

那就是我见到格蕾塔时想到的第一件事。我猜,她的父母——也就是我过去的岳父岳母,现在仍然是我女儿卡拉的外公外婆——一定很有钱。我妻子出生在有钱人家。她的钱都留给卡拉了,遗嘱执行人是我。妻子和我曾经讨论过很多次,卡拉可以在什么时候得到那笔巨大的财产。我们当然不想让太年幼的人继承那种钱。不过,从另一方面讲,那钱的确是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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