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届 摩天轮上的初吻(1)

作者 / 枫丹白鹭年轻时候的誓言和爱情一样不牢靠

程西遥再见到柳音时,她已经是个成熟的女人了。确切地说,是一个漂亮得能蚀骨的女人。穿着剪裁合体、简单大方的品牌服装,化着淡得看不出迹象精巧的妆容,对每个人都笑容可掬,却又永远隔着适当的距离。这就是光阴从她灵魂经过的痕迹。

我负责任,五年之后娶你。程西遥曾经在十年前,带着一脸的玩世不恭这样对柳音说着信口开河的玩笑话。

那时候的柳音真小,小得像棵豆芽菜,拖着硕大的木箱走在北大校园斑驳的阳光之下,慌乱的眼神像闯入猎人圈套的小兔子。程西遥从她身边经过,看着她自家织的绣花布衣,吹了个又长又尖响亮的口哨。当时柳音的脸就红了,纯粹得像只小虾米,盯着脚尖一动不动,请问新生报到处在哪里?尽管她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但程西遥还是听清楚里面浓重的家乡音。

那么土气的柳音,瘦得能被一阵风吹走,程西遥竟动了恻隐之心,或者只是对那个从来没有见过的古董木箱更好奇。从她手中接过那个沉甸甸的大木箱时,无意碰到她的一只手,粗糙得有点可怜。就是这双手,后来给程西遥洗了四年的臭袜子。程西遥最终还是嫌弃了,没能抓得牢。

十年后的柳音,已经学会优雅地翘起兰花指端咖啡杯。盘在桌上的十指光光,保养得性感白皙。程西遥却再也没有权利无拘无束地去握住。尽管他很想,但也只是贪心。

时光翻过来转过去,年轻时候的誓言和爱情都不牢靠。

摩天轮的传说

柳音二十岁时,和二十二岁的程西遥在一起。

为了甩掉橡皮糖一样粘着自己的柳音,程西遥一脸鄙夷地说:“柳音,我不喜欢你这种豆芽菜,我爱的是丰满型的。”随后,指了指墙上玛丽莲· 梦露的贴图。

柳音咬着嘴唇,声音还是小小的:“那你为什么亲我?你要负责任的。”

程西遥大笑起来,抑扬顿挫地,然后坏坏地看着柳音,你可真是可笑,亲一下也要负责任,那我要对多少人负责?”

柳音倔强地瞪着程西遥,眼泪哗哗地淌了下来,没有预兆的,把程西遥的心泡软了。他不耐烦地摆着手应付道:“好了好了,我负责任,五年之后我娶你总行了吧。”柳音的脸上顿时添了喜色,把程西遥的这句话当成了誓言,每天小尾巴一样跟在他的身后转悠。一群男生嘻嘻哈哈地问程西遥,从哪儿发现的这个出土文物?程西遥恨得咬牙切齿,如果时光倒流,打死他都不会去碰柳音的。

那个周末,程西遥打赌输掉请宿舍的几个同学去石景山游乐园,路上刚好碰到柳音。程西遥是随便习惯地、根本没有诚意地张口一问,我们去游乐园,你去吗?柳音就真跟在后面去了。男生们都窃笑,程西遥后悔得直想抽自己的这张破嘴。

没有哪个男生愿意和柳音走在一起,哪怕最丑的那个。最后坐摩天轮的重任就交给了程西遥,因为柳音说她有恐高症。后来程西遥想想,柳音是故意吧,他明明看到她冲进去时满脸灿烂的笑像朵盛开的菊花。

程西遥就在摩天轮上出其不意地亲了柳音。柳音像受惊的小鹿一样,将他狠命地推开,那个场景仿佛程西遥是个强奸犯。程西遥看着诚惶诚恐地睁大眼睛双手护在胸前的柳音,恶作剧地怪笑起来,只是觉得好玩,这个土头土脑的、对一切都充满新奇的丫头。他在她面前有那么多自信的条件和高高在上的资本。程西遥的家在北京本地,有殷实的背景,是学校出了名的浪子;柳音来自西部山区,除了一口浓得化不开的家乡话,连脚上的布鞋都是自己手工做的。他怎么可能看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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