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汉升轻轻“嗯”了一声,不知是满意还是不满意。这位许老师,他没见过面,只知道她把他的心肝宝贝莉莉,送上了旧金山大剧院的舞台。好像还记得,他为此签过一张感谢卡和一张支票。林太太从先生的脸色上,看不出他的态度,便赔笑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今天用车。要不,我开车送你去?法拉利,还是保时捷?”
林汉升摇摇头:“汤姆在吗?让他开宾利送我。”他觉得他老婆真是莫名其妙,去旧金山机场乘公司专机,怎么能开一辆小跑车呢?再说,还要顺路去红木城接财务长路易斯。两门小车,让那个大胖子怎么钻?
林太太立即用手提对讲机通知汤姆把车开到门厅前的车道上。汤姆说,他正在洗车,一会儿就来。
林太太对先生说:“那就等一等吧,我去化化妆,换换衣服。”
林汉升想拦住她,让她不必送了。但知道没用,便作罢。他早已习惯了。台湾女人,尤其是本土女人,受日本文化影响很深,男尊女卑根深蒂固。她好歹也是斯坦福大学历史系毕业的。但是嫁了他以后,立刻变成了一个乖顺的小媳妇。他早上去上班,她必定送到门口,替他紧紧领带,抻抻衣襟,跳起脚来亲一口。他下班回家,她必定接到车旁。然后迎进门,宽衣、换鞋、奉茶。如果他要出远门,那一定送到机场。“9·11”以前,车子可以一直开到专机下边的舷梯边。看着先生走进舱门,她才离去。现在不行了,只能送到安检口。
汤姆把车开过来了,林太太还没下楼。林汉升看看表,皱皱眉头。汤姆很有眼色,掏出对讲机问:“先生,我来催一催?”林汉升摆摆手,他知道那是没用的。她不把最后一根眉毛画好,不会下来的。胡适怎么说的?老婆在化妆,要有耐心等。
出发时已经五点了。接了路易斯,又碰上傍晚前往旧金山方向的大塞车。抵达机场已经快六点了。风向开始转变。
林太太让大卫把制服脱在车里,摘掉帽子,再帮他把一头卷曲的金发挠挠松,满意地笑笑说:“这样子陪我去吃饭,就不像个车夫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