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学时代(1)

一九二八年夏,杨绛准备报考大学。这时清华大学刚开始招收女生,但是不到南方来招生。她只好就近考入苏州的东吴大学(江苏师范学院、苏州大学的前身)。

这年秋天,杨绛进入东吴大学读书。其时,女生宿舍还没有建好,女生也不多,所以住在一所小洋楼里,这原是一位美国教授的住宅。东吴大学是一所教会办的学校,它的住宿条件在当时来看,是相当优越的,杨绛介绍说:我第一年住在楼上朝南的大房间里,四五人住一屋。第二年的下学期,我分配得一间小房间,只住两人。同屋是我中学的同班朋友,我称她淑姐。我们俩清清静静同住一屋,非常称心满意。

这间房间很小,在后楼梯的半中间,原是美国教授家男仆的卧室。窗朝东,房外花木丛密,窗纱上还爬着常青藤,所以屋里阴暗,不过很幽静。门在北面,对着后楼梯半中间的平台。房间里只有一桌两凳和两只小床。两床分开而平行着放:一只靠西墙,床头顶着南墙;一只在房间当中、门和窗之间,床头顶着靠门的墙,这是我的床。

房间的门大概因为门框歪了,或是门歪了,关不上,得用力抬抬,才能关上。关不上却很方便:随手一带,门的下部就卡住了,一推或一拉就开;开门、关门都毫无声息。钥匙洞里插着一把旧的铜钥匙。不过门既关不上,当然也锁不上,得先把门抬起关严,才能转动钥匙 。因此,杨绛她们晚上睡觉从不锁门,只把门带上,就不怕门被吹开。

当时的东吴大学除了注重知识灌输之外,还比较重视体育锻炼。一向文静的杨绛也参加体育活动,她刚进学校时,女生不多,在女子排球队里她得充当一员。课余练球有所长进后,杨绛参加了比赛。半个多世纪过去了,她仍记得:“我们队第一次赛球是和邻校的球队,场地选用我母校的操场。大群男同学跟去助威。母校球场上看赛的都是我的老朋友。轮到我发球。我用尽力气,握着拳头击过一球,大是出人意外。全场欢呼,又是‘啦啦’,又是拍手,又是喜笑叫喊,那个球乘着一股子狂喊乱叫的声势,竟威力无穷,砰一下落地不起,我得了一分(当然别想再有第二分)。”她还说,“当时两队正打个平局,增一分,而且带着那么热烈的威势,对方气馁,那场球赛竟是我们胜了。” 别小看这“一分”,这是关键的一分,靠这一分,杨绛所在的球队赢了。所以杨绛忍不住要说:“至今我看到电视荧屏上的排球赛,想到我打过网去的一个球,忍不住悄悄儿吹牛说:‘我也得过一分!’”

杨绛在东吴大学上了一年学以后,学校让他们分科(即分专业)。她的老师认为她有条件读理科,因为杨绛有点像她父亲嘲笑的“低能”,虽然不是每门功课一百分,却都平均发展,并不偏科。杨绛回想道,“我在融洽而优裕的环境里生长,全不知世事。可是我很严肃认真地考虑自己‘该’学什么。所谓‘该’,指最有益于人,而我自己就不是白活了一辈子。我知道这个‘该’是很夸大的,所以羞于解释。”

为选专业,杨绛颇费踌躇,只好带着问题回家求教。

“我该学什么?”她问父亲。

杨荫杭回答:“没什么该不该,最喜欢什么,就学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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