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天元和刘爷干了一杯酒,他弓身对刘爷说:“刘爷,今天我喝了不少了,看来得先回去了。”
“是在外面约了佳人吗?”刘爷笑吟吟地问,“放心吧,明天我就让人收拾好屋子给你,以后就搬过来住吧!”
“好的。”齐天元笑着说。
上海滩就像是一本书,刘爷自认自己不仅看完了这本书,也看透了这本书,这本书里要出场的每一个人,要发生的每一件事,他都非常了解。他一直都这么觉得,直到齐天元的出现,这个人不是不应该出现在上海滩,而是不应该出现在这样的一个世道,他的出现就如同是一道闪电,横空出世,猝不及防。刘爷自认,就算是上海滩的一只老鼠,它住在什么地方自己也能够查到,可是,当他看着齐天元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对这个人一无所知。齐天元原来是个华工,1916年跟着轮船去了法国,战争结束以后带着一帮华工兄弟回到了上海,他们居住在郊区,在那里的纺织厂工作,纺织厂的老板叫胡凯,从前做过巡捕,后来靠给英国人做事发了家。按刘爷得到的资料显示,这个齐天元是个十足的酒肉之徒,他几乎把在法国当华工赚到的钱都用在欢场里了,不只是“卡萨布兰卡”,大上海的每个夜总会几乎都留下了他的身影。他总是在黑夜出现,挥金如土,抽烟喝酒,在天亮之后则抬着屁股钻回到工厂里去,但是他也有他的本事,他是个亡命之徒,曾经在赌场、工厂做过保安,打架是一把好手,舍命不舍财。
按说,在上海滩,像齐天元这样的人并不少,甚至遍地都是,但刘爷总觉得他比别人要特别,特别在哪里,他也说不出来。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齐天元属于黑夜,只要是在黑夜里,他可以到他想到的任何地方,找到任何他想找的人。唯唯坐着车刚刚到达“悦琼楼”,齐天元就出现在了附近的黑暗处。在“悦琼楼”的外面,蹲着一大堆的乞丐,也有一些路人在“悦琼楼”对面的剧院门口转来转去,还有一些醉汉从长街的尽头走来,这些人看起来都没有什么,但是有意无意地总要多瞟一眼“悦琼楼”。齐天元皱了皱眉,回头看了看剧院,看到剧院们张贴着《天山黑侠》的海报,海报上的天山黑侠戴着黑色的面罩,穿着一袭黑色的中山装。他向着剧院里面看了看,门口有个人穿着天山黑侠的戏服在那里发放电影的资料。齐天元笑了笑,转身隐没到了剧院里。
看到唯唯的车子到了,“悦琼楼”门口的黑衣保镖们急忙过来开车门,簇拥着唯唯进入“悦琼楼”。一个军官从楼上走了出来,看到唯唯急忙伸手往楼上请,转身的同时不忘挥了挥手,示意保镖们退出去。这位军官把唯唯请到了楼上的雅间,然后示意门口的卫兵敲门,随后,雅间的门打开了,一个身着旗袍的妇人打开了门,看到唯唯立刻满脸堆笑,亲热地把她拉了进去,“Vivian,来啦!”
唯唯笑着点了点头,叫了声“郭夫人”,然后低声问,“说郭将军和少将的军队要打起来,都是假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