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五公尺之外便有人
我会经过某隧道,每周一次,由于上课。课很好,因为是好学校,好课目,加上好学生。一切都很好。
隧道也很好,几乎是冬暖夏凉。冬天经过,像是忽然之间把整座山当做了自己的蜗壳,暂时又恢复了太古时期穴居野处的欢悦。洞窟如子宫,投身其间,人人尽成赤子。夏天,隧道中则沁沁生凉,山骨石髓间仿佛有冰洋涌至,眼望着洞外艳阳严酷的逼视,简直不能相信自己身在冰原的幸福。
然而,这种快乐,等走到隧道中段,碰到涵洞位置的时候,便结束了。
台北,是我一生一世的城,年轻人走过这城,他们只看到车阵如流水,玻璃帷幕的高楼层层矗立如荒凉的巨碑。然而我却看到这城市交叠呈现的昔日,我看到十年前爱国西路茄冬树上的野鸟,我看到二十年前新生南路的深深垂柳,我遥望三十年前淡水河的浩浩烟波,以及四十年前基隆河的缓缓清流。
我在那隧道的涵洞中看到什么呢?我看到一女子遭人奸杀而死。
事情已经过去多年了。但我每经过这里,仍觉阴惨。倒不是因为我有什么灵异感应,而是因为那则新闻不容易忘记。
多年前了,那时隧道新通车不久吧?深夜,有一辆出租车在灯红酒绿的处所载了一名女子回家。既然是欢场女子,那司机认为性骚扰一下也无妨。殊不知此类女子一离开上班处所,往往自尊心便极端强烈。而她唯一可以刀来剑去的报复方法便是用火毒火辣的话去侮骂男人的性能力。这一招极有效,男子激怒,当时车正经过这隧道,他竟把车开入涵洞,进行强暴。女子仍怒骂不绝,司机顺手折了根雨伞骨,插入她咽喉,她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