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燕门北九凤(3)

谭啸并未生疑,然而他一开始就想错了方向,燕字门本就是以女色为饵设局行骗,寻找既有钱又好色的行骗目标,的确没有比青楼妓院更加合适的地方了,尤其是胡家小院这种非大富大贵之人不能入其门的名楼。

关于如何处置这个小厮,谭啸拒绝了那两个洪门兄弟杀人灭口的建议,北九凤纵横江湖这么多年岂是侥幸?那位北九凤的大当家一定会想到这小厮的失踪与他有关,而他实在不想树此大敌。

而且谭啸相信这小厮不傻,他泄露了北九凤的秘密,又怎敢让北九凤知道?他真正聪明的做法是若无其事地回到胡家小院,过一段时间风平浪静之后寻机离去。

不过一点制约的把柄也不留下,不光谭啸无法完全放心,恐怕连这小厮自己都会疑神疑鬼,所以谭啸命这小厮将他方才所讲的话尽数写了下来,签字画押。

也幸亏这小厮幼时上过几天私塾,勾勾抹抹地写下供状,屁滚尿流地狂奔而去,好像被鬼追似的。

谭啸又交代那名行事沉稳的中年人安排人手,暗中监视这个小厮,时不时地提醒他一下,若不老实便将口供交给胡氏。

分别之际,谭啸又嘱托他寻到上午载他的洋车,取出银票转交给阿仁,也算是他对黄湛的一点心意,至于能否顺利取出银子就不是他关心的事了。

心中记挂着身在总统府的红豆,谭啸一俟天亮便乘火车返回了北京,一路上心绪烦乱。

其实以谭啸的性子,被人这般算计总要寻找机会报复回来的,他对北九凤的忍让除了上边几条原因,还有一桩最为重要。

骗门之中流传着一句顺口溜:天下诈术出祁门,倒转阴阳凤为尊,莫道女子不如男,毒过黄蜂尾上针。

这北九凤的老祖宗其实与祁门颇有渊源,两者向来相安无事。百多年前,北九凤出了一位当家大姐,天资过人,北九凤的名头之盛一时无双,可偏偏被祁门盖过半头。这位大当家心高气傲,自然不服气,便效仿武林大会,给骗门中有名的字号发下了英雄帖,相约较量赌术。

较量的过程已不可知,谭啸只是听老骗子说,当年那位祁门师祖在眼看便要成功之时竟然放弃,反而让北九凤大当家占了鳌头,当众将祁门好一番折辱。祁门师祖愿赌服输,立誓从今往后祁门弟子见北九凤便退避三舍,是以江湖上还有“祁、凤不碰头”一说。

谭啸虽不知是什么原因让那位祁门的师祖心甘情愿拱手认输,但想来不外乎“恩怨情仇”四字,虽然这段往事已经过去了百年,可他身为祁门弟子若非迫不得已,还是不愿意违背当年的师门誓言。

黎明前是一夜中最为黑暗的时间,胡家小院密室内,北九凤的大姐仍是躺卧在椅上,盖着一条薄薄的苏锦织被,闭着眼睛,而敬立的胡氏则轻声讲述方才小栓的禀告。

小栓就是那个为日本警察指认谭啸的小厮。

胡氏毫无保留地转述了小栓的话便停了下来,北九凤的大当家好像睡着了似的一动不动,然而胡氏知道大姐正在思考。

“你觉得他的话是真是假?”大姐的声音依旧婉转轻柔,没有半点烟火气。

胡氏认真地思索了片刻,道:“小栓子平日里虽有些奸猾,但这般大事料他也没胆量扯谎,那个谭啸看模样就是富贵子弟,受了日本人的气打小栓子一顿也属正常,这些个纨绔公子哥儿向来是吃不得亏的。”

大姐发出一声轻笑:“为了讨好一个日本买办,贿赂巡捕房陷害,这个小栓子倒也有几分机灵,只是他一个小小的青楼茶壶如何能买得起巡捕房呢?这个谭啸倒真是让人看不透……”

胡氏心头一凛,知道大姐对那个叫谭啸的青年动了疑,她不禁有些迷惑,一个外地人值当如此重视吗?还是说大姐另有打算?

“算了。”过了半晌,大姐打破了房间内的安静,举起如葱白一般的纤纤玉手朝胡氏轻轻摇了下,“这件事你不要再过问了,九妹也到了该出师的时候了,这破门局便着落在此人身上吧!”

与祁门弟子出师须过三关相似,北九凤门下的弟子只有成功地过了“破门局”才能独立行走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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