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没了门板的庙门凭空出现了半个人头,清冷的夜色里,那张脸惨白如死人一般!
“酒坛子?”那人头低声呼唤道。
谭啸轻轻地松了口气,这世上只有一个人叫他“酒坛子”。谭啸从黑影中走了出来,没好气地骂道:“差点被你吓死,我还以为闹鬼呢,你小子真不愧是做偷儿的!”
来人正是魏六指,他眉开眼笑地冲到谭啸身前,一拳擂在他胸口:“还不是你这家伙搞得神神秘秘的,我是怕坏了你的大事嘛!”
两人数年未见,自然有许多话要说,互述了一番分别之后的经历,彼此都不禁有些欷?#91;,魏六指狐疑地盯着谭啸问道:“你这次回京是……”
谭啸笑了笑没有说话,意思却已经十分明显,倒不是他信不过魏六指,毕竟事后他可以一走了之,然而魏六指的基业却全在京城。谭啸挥手道:“你别管我回来干什么,我需要你安排一个绝对可靠、技艺高明的佛爷给我做一件事。”
“佛爷”是道上对技艺高超的小偷儿的隐称,借千手观音的比喻。
魏六指也不多问,想也不想地拍了拍胸脯道:“这不是现成的嘛!”
“不!”谭啸异常认真地注视着魏六指,“要一个道上没人见过的生面孔,最好事后马上离开京津。”
魏六指诧异地盯住了谭啸,仿佛不认识面前这人似的:“酒坛子,你……”
“别废话!”谭啸截断魏六指的话,“有没有?”
魏六指从谭啸严肃的表情里隐隐感觉到谭啸要做的事非同小可,也不由得认真郑重起来,沉思了许久,眼睛猛地亮了起来,“我家老佛爷大寿,他老人家的关门弟子也从关外赶了过来,若无意外应是明日抵京!”
魏六指口中的老佛爷指的是他的师傅、十几年前京城黑道上赫赫有名的大偷儿陈九爷,谭啸亦是见过的。
“此人可靠吗?”谭啸虽知魏六指办事一向稳妥,但是此事关系委实太过重大,稍有不慎便会惹祸上身,不放心地追问了一句。
魏六指毫不犹豫地点头:“这个你尽管放心,我这位小师弟手段没得说,人也极重义气,老佛爷寿诞一过他便回转。”
谭啸眯起眼睛在心中计算了一阵,“明日他抵京不要让任何人见到他,直接安排他去天津卫等我。”随即两人约定了联络的暗号。
正事办完,魏六指变戏法一样掏出了两瓶二锅头和一包椒盐花生,两个人就在这座山间荒庙里举瓶对饮起来,聊起往事都不禁心生感慨。
月上中天,两个人都有了几分酒意,就在山下拥抱作别,分开两路悄然离去。
谭啸始终没有忘记那传得沸沸扬扬的天降异象,一路上密切地关注着紫禁城上方的夜空,然而直到他回到北京饭店的房间里也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广袤的夜空仿佛一张镶嵌无数宝石的墨色锦缎,无边无际。
房内漆黑一片,谭啸摸向电灯开关,身体陡地一震,停住了手,眼睛死死地盯住了太和殿的方向,心跳蓦地加速。
方才他的眼睛无意中扫过紫禁城上空,隐约看到了一团暗淡得仿佛轻纱似的绿色烟雾在太和殿顶摇摆,却并不上升,只围绕着庑殿顶最高的梁脊飘然而动,形状变化不定。
谭啸快步走到窗前,他的目力本就绝佳,凝神望去,马上确认那团似云如雾的闪烁着暗淡荧光的绿烟并非自己的错觉。又过了片刻,那绿烟愈加浓郁,散发出幽幽光芒,几乎将太和殿顶全部笼罩住。那情形看起来诡异绝伦,谭啸惊骇得连手指都不由自主地抖动不止。
“我计算过……”阿仁鬼魂一样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谭啸身旁,声音里流露出几分迷惑奇怪,“这异象只在天气晴朗之夜才会显现,而且都是在午夜时分,持续一顿饭时间便会逐渐散去。”
谭啸亲眼目睹传言中的天降异象,心中立刻否定了人为而成的可能,接过阿仁递来的“千里眼”,眯起眼睛屏息望去,夜幕之中巨兽也似的太和殿周身闪动着阴冷暗淡的绿芒,说不出的阴森可怖,让他情不自禁地联想到了阴曹地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