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青春仿佛因我爱你开始(3)

她曾说爱我,很多很多遍。宛若我如今对于孙吟苍白的慰藉。但这话在林玮质的口中呢喃,不知为什么,仿佛有咒语一般的魔力。她曾说,说不清喜欢我什么,却极欢喜抚摸我的脸。正如我如今也常沉溺于窝在孙吟胸口缓缓地闭上眼睛,夹杂着某种并不单纯的、沉痛的心绪。压根说不上是钟情于哪一个点,而只是沉迷某一个令我感到安全的动作、某一个此时此刻我正绝对相信的人。林玮质说她爱我,因而尝试着更为深入的亲近,她用冰凉的手指缓缓地探寻着我身心极幽暗、甚而连我自己都不尽了解的领域。那一霎,我从没怀疑过她是真的爱我,即使我正不知所以地、急促地喘息,即使我甚至无力看清她的表情。在那一刹那,她不再是那个寄居在姑姑家的她,我也不是那个知名教授的独子。我们不必相互体谅、兀自猜疑,凭借着各自并不完善的世界观,妄图闯入对方的世界。在那一刹那,我只是我,她只是她。没有背负任何历史,甚至毫无此刻的经验,亦不是追求纯粹的欢愉。在那个灰暗的地下室,沾染着上海的清晨缠绵与潮湿的神韵。我们甚至没有得到丝毫的快感,而只是艰难地完成了一个仪式。我想我是爱她的,并不是因为她爱我。而是我感受到体内强烈的渴望,在种种难以名状、不合时宜的疼痛中,我感受到了彼此真实的存在。

我猜想着,或许正是有了林玮质,我的人生才会有那么一点不同。虽然我后来才知道,在某个我们不会说破的、神秘的意义上,她责我甚深。其实她等于已经说了,我也已经听见了。但她似乎有一种非比寻常的能力,将你迅速拉近,使你心悦诚服地感知到你对她是如此重要。然后,你一个不备,她已开始在不经意间流露着她对你的轻蔑。在我尚不及作出任何努力的时候,她就从容不迫地判定起我令人有憾。她令我的自信消失,无措,丧气,又难以忘记。仅此而已。在此之后,没有一个人能够替代她的全部。即使能够填充一部分的缺憾,却不再有人能超越一个完整的她。

虽说我已经回答过不止100遍关于“爱不爱”的问题,可最迫切要想要确认是不是被爱的人本该是我,难道不是吗?林玮质,宣告了自那个时代起,我不再被任何人所深爱,他们都以一种极娴熟的方式淡出我的生命,包括她本人,难道不是吗?

林玮质办理转学的时候,我曾在教务处门口偶然见过她的姑父。他向我问了路,当时我不认识他,但不知为什么,他的出现令我心下忐忑。我问他为什么要去教务处,他说帮孩子办转学。我说,请问您女儿叫什么名字,他看看我,顿了一顿,而后说:“林玮质。”语音标准。我心头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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