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田家的兄妹(3)

小津安二郎会制作出什么样的战争电影呢?他不顾周围的议论,在回归一个月左右的时候,心意逐渐坚定下来。在与拍摄了《五个侦察兵》以及正在拍摄《泥土与士兵》的田坂具隆进行对谈时,他说道:"我想把我的第一部作品拍摄成正月喜剧片。"(《东京朝日新闻》,1939年8月19日晚报)后来又在9月5日举行的与内田吐梦、筈见恒夫等人的座谈会上明确提出:"下个月伊始我要写《他前往中国》这部作品。"(《谈〈战争与电影〉》,《电影迷》,1939年11月号)这部作品成形时便是《他前往南京》。当时的日本人,只要提起中国或南京都会直接联想到战争。尽管他把地名放在了标题当中,但在画面上并没有出现中国、南京,也没有出现战争场面。这绝对是小津式的逆向性思维。

但是,他并没有完全把制作战争电影置之度外。因为从战场归来之后,他曾就自己制作这样一部电影的假设提到过此问题。

他经常说,在参加战争期间,完全变成了士兵,根本没有思考过电影的事情。但是我以为他还是要把这样的"故事"讲出来,在他的内心深处有一种略显微妙的东西。从回归之后的慌乱中平静下来后,在与池田忠雄一道从事剧本创作时,他写下《战争与电影杂笔》(《中央公论》,1939年12月号),开头这样写道:"参加战争期间,我尽量不去想电影的事情。所谓尽量其实证明了还是思考过的。"这是很自然的事情。简单地说,这并没有超越出通俗少年读物的范围。

在这篇文章中有这样一段:

我有时被战友和报社相关人员问道:回去后拍不拍战争电影?每当这时,我都会回答道:不知道,光战争就已经够多的了。但是,回来后随着时日逝去,我不禁觉得战场上的体验是再也难得的可贵的东西,所以作为一个电影作家,由于将来还要以此为职业,因此逐渐产生了在我的作品目录中要把这种感受作为一部战争电影保留下来的欲望。

不过,对熟知日本电影制作经费贫乏实情的小津来说,这时的困难和限制是显而易见的。"如果把用于战争的经费用在外景拍摄方面,另当别论,不然的话,我觉得是不会制作出战争电影来的。"这是他发自内心的话。但是,他还写道:"不过,当然用电影表现战争应是完全可能的。"

在前面提到的与田坂的对谈中,田坂说道:"战争电影的审查十分严格,因此实际上很难制作。真正的现代化战争是不允许对新式武器和机械化部队进行描述的,所以感到很绝望。"正因为听到这样的说法,小津也说出这样的话:"如果拍摄战争电影,用概念这个词也许不好,但是我觉得好像只有通过概念来拍摄别无他法。"具体的方法论问题目前似乎被搁置了起来。

"我的战争电影""难以预计是何时能够实现的事情",他直接面对的是1942年完成的《父亲在世时》之后的《尚有一架未返回的飞机》。当时准备出任主演的佐野周二在谈话中提到这个简单的故事,这使小津产生了干劲。但是,并没有进入到写作脚本的阶段,6月5日,决定由他执导大本营陆军报道部策划的战争纪录电影之一的《缅甸战役》。剧本由斋藤良辅和秋山耕作执笔,年内完成了第一稿,但时局变化,更加严厉的"大东亚战争"正处于最高潮。由于不符合报道部的意向,工作停了下来,终至放弃,改为由参谋本部策划,拍摄苏巴斯·钱德拉·鲍斯(SubhasChandraBose,1897-1945)领导的印度独立军的电影,1943年6月前往新加坡。由于战况恶化,只拍摄了一部分就迎来了战败。

小津安二郎的战争电影终成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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