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玫瑰(6)

顺便掉个书袋。“忧国”一词,出于《左传》,但《左传》上说的是“忧国恤民”。《战国策》上也有此词,用的也是“忧国爱民”。是的,二千万人该受到体恤和安慰,该受到关爱鼓舞和教导,但不要为我们忧,我们还在撑!至少,至少,今天先不要为我流泪!如果真熬不过去,明天你再流泪不迟!

10  关于玫瑰

曾经,在六百多年前,约当我们的元朝,英国有一场奇怪的战争,战争本不奇怪,无非夺权夺利(偶尔也夺美人),这场战争奇怪的地方在于军旗。甲方的大旗上画的是玫瑰,乙方的大旗上画的也是玫瑰。甲方是约克家族,画的是白玫瑰,乙方是兰加斯德家,画的是红玫瑰(嗯,我想当年选兵的最重要条件应该便是“必须不可是色盲”),这场战争前后打了三十一年,后来红玫瑰这一边的出了个外孙,名叫亨利都铎,他坐上王位,娶了白玫瑰那边的女儿为后(不知算不算“联合政府”),天下于是太平,建立了五世其昌的都铎王朝,其中包括伊丽莎白一世的文武鼎盛时代。

啊!关于玫瑰,你有什么话说呢?白玫瑰跟红玫瑰开打,注定要产生一种粉红色玫瑰。

关于玫瑰的说词,我想再也没人比十三岁的少女朱丽叶讲得更动人的了(当然你也可以说它是莎士比亚讲的),她认为玫瑰就是玫瑰,不管叫什么名字,都一样香甜。千载之下,我们并不记得“卡帕莱特”家,也不记得“蒙特鸠”家,更不记得他们之间的世仇。我们记得的是花前月下的那对小情人,记得他们自己的名字:朱丽叶与罗密欧。

我所亲爱的玫瑰将来会叫什么名字?我所深爱的这个家园将来会叫什么名字?我其实毫无把握--但无论它被人叫成什么名字,此时此刻我都要努力维护它实质上的香甜馥郁。

“正名”不是不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实”。我们必须“彻头彻尾”是一株玫瑰,立足土壤,红烈艳绝,主干粗壮,花心无虫,而且,郁郁馥馥,卓然天地之间。

--原载2001年8月1日《人间副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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