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么时候,表的"嗒嗒"声停止了,他们不知道已经过了多少时间,也不知道外边的世界,发生了怎样的变化,除了一张车票和一个他,她什么都没有,就连一点点活下来的希望,都在渐渐稀释、融化。肚子"咕咕"地叫个不停,嘴唇像干裂的土地,四肢瘫软无力,眼里闪着眩晕的亮星。
他似乎已经意识到她的信念正在一点一点地崩溃,便开始向她讲述外面的世界--北戴河的海滨清爽怡人,海是湛蓝的,人是欢乐的;美丽的西双版纳聚居着很多少数民族,每年一度的泼水节异常热闹;橘子洲遍地生长着橘树,秋天的橘子水分充足,甘甜如蜜……他讲述的每一段情景,都让她产生许多遐想,仿佛大海就在眼前,泼水节的水就泼在自己的身上,橘子就在她的唇上滋润……一种无形的力量,在她身体内涌动,一个生命的光环在眼前扩散,越来越大,越来越亮。他用生命的余辉,为她点燃了希望的蜡烛,这支蜡烛一直照耀着她走出地狱之门,重返光明的人间。
7月31日清晨,压在他们头顶的水泥板被掀开了,一道阳光瞬间泻在脸上,她仿佛一下子从梦里醒来,竟意外地喊出了声音,"我们活了!"当她急急地伏在他身边时,映入眼帘的一幕,突然间让她变傻了:他的右半部身体完全被砸成了肉坨,殷红的血凝固在废墟的石堆里。
他只看了她一眼,嘴角渗出一丝浅浅的笑纹,就闭上了双眼。
他以最顽强的精神、最坚韧的毅力和最深切的爱恋,陪伴和激励她度过了最艰难、最黑暗的3个昼夜,然后才安心地走了。
身体复原不久,芙茸也离开了唐山,来到重庆。随身带走的,只有一张车票,还有肚子里的肖筱。
芙茸没有再嫁人,双人枕头的那一端,一直给他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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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筱是在母亲的深情照料下长大的。肖筱也没让芙茸失望,听话、乖巧、善良。
高三第一学期,肖筱是快乐的,学习还算轻松,考上大学不成问题,但冲击一流大学没戏,母亲对她没有过高期盼,只要她快乐就好。
一天,室友娟子上街时买了一份《重庆晚报》,上面刊登了南航的空姐招聘广告,共招聘48名空姐。肖筱的心思开始活泛了,"空姐""蓝天"就再也没跑出她的脑海。回家后,跟妈妈商量,芙茸也支持她去试试。她想,反正不妨碍高考,就这样决定了。
南航的报名条件不高:年龄18~26岁;五官端正、外表清秀、身材匀称;身高160~172公分;口齿清楚,普通话标准;身体裸露部位无明显疤痕,无异味;听力不低于5米;双眼矫正视力1.0以上(C字表)……
报纸还举例了最佳人选的基本条件:亲和力强,会微笑,声音柔和甜美,有酒窝或者眉毛弯弯的可爱型女孩。冷艳和高贵的,不受欢迎。
在报名前,肖筱又犹豫了。毕竟空姐招聘是非常严格的,竞争很激烈,她又不爱笑,个子也只是刚刚超过标准,而且还要面试英语,恰恰她的英语差。
报名那天,肖筱还是精心打扮了一番。然后赶到上清寺太平洋广场A座设立的空姐专场招聘会,人潮涌动,现场就有几百人吧。好在有人维持秩序,还算没有乱成一锅粥。
肖筱从工作人员那里领取了报名表,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按照要求认真填写。差不多填完的时候,一位穿工作制服的男士来到她跟前,很关切地提醒:"你不要着急,先把填表要求看清楚了,再填。"肖筱顺着声音抬起头,说话的人规规整整,很友善。她投以感激的浅笑。
肖筱填完了。那人说帮她检查一下,肖筱把表格递给了他。那人看完后,对肖筱说:"你的条件不错,希望很大,回去好好准备准备。"说完,把表格还给了肖筱,"交上去吧,祝你好运。"肖筱的内心涌动一丝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