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周六,安氐虽然有点不情愿,还是看在那点场费的面子,比平常提前了两个小时上班,安氐苦苦等待着。因为在她们球童看来,能被点场不仅是小费多,而是对自己的技术或者其他某方面的一种肯定,也是一种荣誉的象征。但让安氐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就在安氐接卡的瞬间,客人得知点球童要交50元点场费时,不高兴了,毫不犹豫地说不要点了。
安氐当时的心情,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高兴的是没有跟这倒霉鬼下场,没有什么遗憾的。因为他今天连电平车都没有要,要的是手拉车,要知道他们是打36洞,还不把球童累个半死才怪呢!但一想到被韩国人开涮,真的不好受,不仅如此,因为点场失败,安氐受到了某些同事的冷言风语,"看来,你是不值那50元哦。""看来还是魅力不够大啊。"
秋天的时候,来了好多的韩国团队,听说昨天有球童36洞挣了500元,挣200多的也有不少,安氐心里痒痒的。
当天派卡的时候,安氐就发现昨天传说中的大主(给小费多的客人)就在眼前,多么希望能有这么美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安氐还在异想天开呢,卡就如愿以偿地派到了她,她内心高兴坏了,嘴里说话都语无伦次的,但表面还是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
事情就像安氐想象的那样顺利。刚打3个洞,同组的客人在5杆洞抓了一只"小鸟球",高兴得当场就掏出4张100元的人民币,分别给了四个球童。这是安氐做球童以来,头一回碰到抓鸟这么大方的客人,发自肺腑地希望在今天36洞里,大方的客人多抓几只"小鸟球"。那颗心像开水沸腾一样欢。可是,安氐的客人在每个洞都要输很多钱,约一千多人民币,看着他每次数那种大钞的时候,心里都替他难受。有两个洞都有丢球,安氐都会很卖力去找,但是,下一洞又进了长草,安氐依然找不到,埋怨自己不争气,恨不得把自己眼珠子抠出来。因为安氐的失误,客人开始不满意了,但安氐更多地认为是客人技不如人。
在第8洞的时候,客人来了个急转弯,给安氐溅了一身的泥,他觉得不好意思,拿了20元钱给安氐表示歉意,安氐也心安理得收下了。最后一个洞,同组的客人因为一个漂亮的沙坑救球又让她们享受了"鸟球"待遇。
上午的18洞结束后,客人午饭小歇时,向导游提出,希望下午换个男球童。按规定,如果被客人换掉,是要挨罚的。好心的导游替安氐编了个很有意思的理由,"客人是个同性恋",打发了主管的盘问。之后安氐把导游叫出来,恳请他说出了缘由,"客人认为你找球时间太长了。"
球童生活大抵如此,有快乐,也有不快,更多的是麻木和枯燥,初涉球场的趣味几近泯灭,安氐就这样一天天撕掉了自己的人生台历。
一恍春节就到了,不少人张罗回家,可安氐的家在哪儿呢?肖筱要安氐到她家过年,安氐犹豫了几天,没有去,为此肖筱还生气了。
大年三十,公司专门把没有回家的球童召集在一起团圆。除夕之夜的联欢晚会和鞭炮声声,并没有驱赶掉安氐心中的愤懑,她感叹自己是个苦命人,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迷迷糊糊地想起了自己的酸楚童年。
6
安氐的母亲叫安紫薇,出生在华蓥山脚下的川东水乡响水湾。外公安宇铭是下放到这个村的右派,外婆陈桂花是地主子女。
安宇铭是孤儿,解放后读完中学,在小学当老师,因为激进的言论被划为右派。刚下放到响水湾时,情绪低落,是个潦倒的小知识分子。土生土长的地主子女陈桂花,解放后受到不公正对待,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但他们却阴差阳错地邂逅在这片水乡。